【灵璧美文】压井
压井
文/晏金福
因为自小就饱经挑水之苦,所以,大学毕业后我就开始寻思,怎样解决吃水难的问题。一天,我校的体育老师杜文斌说,他们家乡有人用竹竿打压井。我一听这消息,登时喜出望外,就央求他回家时好好打听一下,看能不能帮我打一眼。
老杜是个爽快人,星期天回来,不仅学了打井技术,还带来了全套打井工具:几节钢管、钻头和两根竹竿。老杜家在宿县杨庄,离九顶中学七八十里,全是土路。每根竹竿都有三米多长,再加上那么多钢管,难为他一辆自行车,怎么带来的。好在我们是好弟兄,也就用不着客气了。
接下来,他就和一起到铁木业社找熟人帮助做井头。先找两块方形的钢板,在四角钻上眼儿。下面一块,中间打一个直径三四厘米的孔,焊上一根一米长的钢管;上面一块,中间割一个十几厘米的大孔,再在边上焊一根固定杠杆的支架。然后找来一个柴油机的废缸套,用两块钢板夹住缸套,用四颗螺钉固定起来。这样,井头的固定部分就完成了。井头的运动部分我就不再赘述了。
一切就绪。星期六下午,我把部分东西带回家。星期天一大早,老杜就带着剩下的东西来到我家。听说我家要打压井,邻居和不少年轻人都来看热闹。我们先在打井的地方挖一个坑,再在坑里放满水,然后四个人架起组装好的钻头、钻杆,喝着号子,打起来。开头,干劲很足,两米长的管子,三下两下就打下去了。管子抬出来,再接上一根。第二个两米打起来就有点吃力了。好在看热闹的人多,轮流帮忙,也顺利地打下去了。但是,第三个两米就难了。抬起来,一下子打不下几厘米,往上抬,越来越吃力。最后,实在抬不起来了,有人提议:“推!”你别说,推起来真的挺省力,可能跟底下的钻头是螺旋形有关。不过,下得很慢。近中午时,预定的六米终于打到底了。
开始下井管了。下面的一节,最下头用木塞堵死,在最下面的半米长用钻钻上许多眼儿,再用纱布裹上。第二节的小头插在第一节的大头里,外面用平板车内胎紧紧套着,以防漏气。井头下面的钢管插在第二节竹竿里,外面也是用内胎紧紧套住。刚把井头固定好,一个小伙子便迫不及待地抓住压把压起来。老杜说:“不行,拎水来!”话没落音,一桶水就递到他面前。老杜拎起水桶,慢慢倒进井头里。然后说:“压吧!”小伙子卖力地压起来。没几下,一股水流冲了出来,顿时,院子里一片欢呼声。只见压出的水呈黑色,间或带有黑色的土粒甚至土块。可是,高兴没多久,出水越来越细,最后竟不出了。歇了一会儿再压,只出了一点儿,又没了。看热闹的看没戏,陆续散去了。我看见老杜的脸灰灰的。中午,尽管我装作若无其事,极力劝老杜喝酒,可是他的兴致始终提不起来。
下一个星期天,老杜又带来一根竹竿和一节半钢管来。他说他请教了人家,估计是没打到储水层。我们又开始了第二次作业。这一次,看热闹的明显少了。我们从早晨打到中午,才让井又加深了3米。安上井头后压出来的全是黄色的泥沙。那泥沙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老杜说:“这是油砂层,看来还是不行。”果然,吃过饭再压,就压不出来了。老杜说:“怪我的本事不行,你的井看样子是打不成了。”我说:“那也得感谢你。义务劳动,还得搭上材料钱,这样的好事,到哪里找去?”说笑了一会儿,老杜带着打井工具,失望地走了。
老杜走后,我在想:储水层在哪里?6米不是,9米不是,7米、8米会不会是?我决定试一试。也没找人,我和两个弟弟一起,用木棍把井头架高,摞椅子、凳子,爬上去压。一点一点升,当升高一米三时,压出来的是稀稀的黄色的水,夹杂有砂礓的颗粒。我看到了希望,因为老杜说过,砂礓层有水。于是,我们把竹竿锯掉一米三,重新固定好井头,轮流压起来。水越来越清,我们压得也越来越起劲儿。压到傍黒时,水已经比较清了。接了两桶。澄了一会儿,用碗舀起来,很清。尝一口,比常吃的那井水味道还好。我们高兴极了,当晚,美美地喝了几杯。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压压试试,很正常,就放心地到去学校上课了。下一个星期天回家,压井一直在正常使用,水已经不用再澄了。从此,我家结束了挑水吃的历史。
这井是1970年打的。它不仅是俺庄、而且是我们那一带第一眼压井。后来我把井管换成了钢管,井头也几经改进。一直到1985年我们全家离开晏湾,才告别了这眼压井。
我觉得:在我此生喝过的水中,这眼井的最好。也可能是我亲手打成的缘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