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黄昏起飞(十五)
黄昏起飞
十五、“一醉一泡一送”
人性蜕变千难万险。
蝼蚁之穴触目惊心。
车元田听说胡军砸西天宾馆歌舞厅的事被一封匿名信告发了,来自上级的工作组一行四人即将飞赴琼西市调查处理这件事。
那封匿名信已经转到了独立师,车元田浏览了一遍之后,陡然间生出了一个奇怪的印象,首先是他觉得这封信的笔迹似曾相识,与当年那封告发王折的匿名信笔迹相似,歪歪扭扭的像是没有什么文化。不过,这信的内容却是直逼要害,俨然一个告状的斫轮老手。如果是局内人写的,那么又到底是谁人所为?又为何非要这样做呢?这封告状信难道与当年那封告状信之间果然有什么联系?车元田皱着眉头思忖了很久,尽管满腹疑团一个也没有解开,他却预感到自己好像又面临着人生一个难过的沟坎,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到底是福还是祸?唉,也仍然不过是“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想到这里,他再一次不由地感到了自己命运中那如同史诗一般地沉浮交响,他想起了自己当年在航校逃脱的那个大规模停飞改行,想起了前些年被技术停飞后的率先养猪,想起了把水塔修歪后所面临的千夫所指的困境,想起了自己以后勤部长之职与师长谷德旗的激烈对峙,战而胜之……那都是自己人生中的一个个沟坎,却又都是置之死地而后生,难道自己只不过是面临人生又一次的吉凶难卜的危机与机遇?果然如是,那个事不过三的规律又该如何拆解?
琼西的黄昏又一次降临了,望着依然耀眼的落日,这一次车元田没有获得那种稍纵即逝的解脱灵感,只是觉得更加无所适从。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左思右想,车元田还是想到了那句俗话。就好像是哪位神祗冥冥之中安排好了似的,面对着那封匿名信,车元田又一次萌发了独自饮酒的欲望,那感觉似乎又像多年前那种大运独开,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砸中一样,他独自打开一坛加饭酒细细品尝起来,只是他实在不知道这一次应该算是庆贺还是消愁,只是这一次他既没有获得越喝越高兴的快感,也没有产生与黄昏的夕照对影成三人的雅兴,只是不知不觉地同样从黄昏一直喝到夜深,最后竟昏昏沉沉地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一连几天过去了,车元田一直在纳闷,细细思忖起来,胡军他们在琼西这个地方干类似砸西天歌舞厅的事情也并不少,也从来也没有引起过什么大波大澜,为什么偏偏这一次好像捅了马蜂窝?对于这件事,车元田觉得自己明明有一种非同寻常的感觉,可思来想去却又理不出个头绪来。不过,他却颇感意外地注意到汪运来对此事倒是很关心,一再探询他对胡军的处理意见,看汪运来平时明里暗里挺关照胡军,怎么这一次在言辞间却明显让人感到他要对胡军落井下石?不过,反正自己也有把柄在胡军手里,要不就顺水推舟?“要么就不治人,要么就治人于死地”,难道汪运来也有这种习惯?那么他又是为了什么?难道他也有什么把柄在胡军手里?
工作组到独立师后立即展开了调查。一石激起千层浪,独立师里顿时传言风起,都说胡军这个漏子捅的不小,搞不好可真要有大麻烦。
车元田也听到了那些传闻。他决定闭门谢客,好好把这件事再捋一捋。
那天上午,车元田正在办公室为那些要严惩胡军的传言冥思苦索,忽然有几下非同寻常地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路。是谁?在自己已经宣布闭门谢客的情况下,一般人可到不了师长办公室的门前。
车元田刚想发火,却又直觉感到来者可能非同寻常。
“进来。”车元田边说边端正了一下坐姿,立时就恢复了作为独立师师长的尊严,以及作为一个海军少将的自信。
门开了,谷德旗和王折一齐出现在车元田的面前。车元田惊愕了,他张着嘴愣在那里,想打个招呼,却像遭了梦魇,一个字也吐不出来,脸上的表情却分明是风云变幻,五味杂陈。近几个月以来,尽管面对面的接触频频,谷德旗和王折却从未走进过他的办公室,人情冷暖,心同此理,他原来料定也许今生今世谷德旗都不会走进这间曾经是属于他自己的师长办公室,可为什么现在居然能够屈尊驾临?
师长办公室还是当年的师长办公室,桌橱几架还是当年谷德旗摆放的位置,只是比当年装修得漂亮了,摆设得气派了。尤其是案头那一系列可与西方比肩的国产歼击机模型,虽然谷德旗已经熟知它们的性能,却仍然忍不住驻足观看。如此故地重游,置身其中却感到时空交集变换,即使已然超脱得如谷德旗这般光景,却也难免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尴尬与失落。
在独立师的师长办公室里相见,这对谷德旗和车元田都是一种煎熬。
车元田已经注意到谷德旗神色中掩饰不住的困窘,并且意识到谷德旗肯定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找他,为了摆脱眼前的窘境,连忙主动切入正题:“不速之客,不速之客,老同学肯定有什么要紧事要当面指教?”
谷德旗非常专注地打量了一下车元田,见他的疑惑多于矜持,态度也还算诚恳,就直接说出了来意:“听说工作组已经让胡军停职反省了,而且据说问题还挺严重,这个事由我们的事情引起,现在却让你们代人受过,实在过意不去,不知道我们能做点什么补救的事情?”
谷德旗的话虽然不多,可诚恳的态度在一瞬间让车元田感到了震撼,他好像冷不防被谷德旗的人格魅力感动了。是的,谷德旗其实并无须为这次胡军砸西天歌舞厅的事件负责,因为他一贯主张依法办事,因为事先他对此事一无所知。但是,谷德旗为了与他交往并不深的胡军,竟然走进了这间也许他今生都非常不愿再走进的师长办公室。此刻,车元田已经明白谷德旗此番走进这个办公室亲自造访的意思,他明白,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像谷德旗这种把人生那一口气看得比生命还重的人此次屈尊来此造访的分量。
车元田以立正的姿势站着,郑重地用眼神与谷德旗交流,他好像在一瞬之间认识了良知的尊严。
就在这一瞬间,仅仅在这短短的一瞬之间,车元田忽然抛开了所有的利害得失,断然决定了自己要亲自干预处理胡军事件的决心:“老同学,你刚才一本正经的模样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呢,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咱们息事宁人,皆大欢喜怎么样?”
“这么简单?不是已经惊动上面了?”谷德旗对车元田的态度颇感意外,不过凭直觉判断,他觉得车元田并非是虚与委蛇。
“老同学,你先别急,只要你听我安排。”车元田有些诡秘地一笑。
“好吧,悉听尊便。”王折见谷德旗有些犹豫便代为回答。
谷德旗不明白车元田这个“听我安排”的意思,见王折已经表态,也就不再说什么。
“好,就这么办,现在我跟你们一齐去见工作组的那些人,然后带他们去调声岭度假村看看现场,你们把遭遇打砸抢的情况说一说,剩下的事由我来做,仍然不过是一醉一泡一送而已!”车元田胸有成竹地说。
“一醉一泡一送?”谷德旗听着新鲜,却不明白其中的玄机。
“工作组可都是些大官。”王折有意强调了一下那些人的规格。
“这几年的规矩你们就不知道了,战争时期的老革命们都已经离休了,现在这些在任的新官们自有自己的作派,只要咱们的工作做到家了,大家都心知肚明,剩下的不过都是那老一套,一醉一泡一送的规矩是不变的,档次高一些就行了。”车元田如是解说。
谷德旗还是没有听明白车元田那些话的意思,却看出车元田这回是真心帮忙,而且是很有把握把事情摆平,甚至可以说是手拿把掐。既然是这样,谷德旗便决定依计而行。
第二天上午,车元田带着谷德旗和王折与工作组见了面,本来颇为矜持的工作组的四名领导,听说眼前这位老板就是当年大名鼎鼎的空战英雄谷德旗,那态度倒一下子变得谦恭起来。再谈及胡军砸西天歌舞厅的前因后果时,尽管工作组的几个人还是出言审慎,不过已经明显变得予人以诸事可以商量的温和印象。及至看完了调声岭度假村被砸的狼藉现场时,便明显对那封匿名信有了新的看法,言语之间甚至也不再遮掩,颇为含蓄地向车元田这一方面的看法倾斜。
中午,谷德旗在调声岭度假村的木楼里设宴招待工作组。在蒙蒙的细雨中,工作组的那几个军官面对景色如画的调声岭,边喝酒边听王折描述明年举办首届琼西市调声节的盛况,以及未来调声岭度假村的发展前景,那几位军官被王折说得心旷神怡,借着一股酒意,纷纷表示要赶紧解甲归田,到琼西来跟着谷德旗轰轰烈烈地干一番事业。
晚上,由车元田做东,请了谷德旗、王折和匆匆从北京赶回来的王卉陪工作组吃饭。待工作组的四名领导喝得酒酣耳热时,车元田便把他们带到了一个名叫“红粉之夜”的歌舞厅。一行人来到歌舞厅门口时,谷德旗说声“失陪”就要走,被工作组的那几名军官醉醺醺地拉住不放,说是要和当年的空战英雄共同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谷德旗面对着几个已经喝得飘然若仙的人无可奈何,而且是自己正有求于人,只好勉强奉陪。
“红粉之夜”歌舞厅的格局不大,这个歌舞厅的女老板却经营得有声有色,舞台上的乐队象开了锅的水一般沸腾得东倒西歪,手拿麦克风的歌手踩着架子鼓的节奏正演唱得如痴如醉,舞台正面的座位中,幽幽的烛光在茶几上轻轻地摇曳,歌舞厅四周的包厢里则幽暗得伸手不见五指,却只见吧台周围浓妆艳抹的坐台小姐在与朦胧的灯光相互挑逗。
刚刚走进歌舞厅,仿佛像是早就安排好了似的,在车元田一挥手之间,早有坦胸露背的坐台小姐一人拥着一个工作组的领导潜入幽暗的单间包厢里面去了,车元田则拉着谷德旗等人坐到舞台正面一个预先留好的桌子旁边。
看到谷德旗勉为其难的神态,车元田附在他的耳边轻声劝道:“入乡随俗嘛,不要紧,等一会儿这里有一个非常地道的女中音……”
正说着,忽然见一个工作组领导刚进去的包厢里跑出来一个惊惶的小姐,低头向门口快步走去,谷德旗看见同来的管理科长走过来对车元田耳语了几句,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是最后依稀听见车元田对管理科长交代说:“再换一个,我们多付钱就是了,一定要招待好……”
见谷德旗一副大惑不解的样子,车元田诡秘地笑着对谷德旗说:“那位老兄也太粗了,连吃这碗饭的小姐都受不了了……”
“他们在这种地方能做什么呢?”谷德旗向黑暗的包厢里看去,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见,及至看得久了,眼前竟魔幻般冒出了几颗工作组的领导们肩章上的星星。
看着谷德旗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车元田向梁参谋长耳语了几句,然后拉着谷德旗走出了歌舞厅,他边走边对谷德旗说:“既然你对这个地方不感兴趣,那我带你到蓝天街上走走吧,想吃什么,想玩什么你只管说,全部免费。”
“你车师长面子大?”谷德旗试探着问。
“不,都是师里各个单位经营的。”车元田毫不避讳地坦言相告。
“果真如此!”谷德旗心头一惊,不禁暗忖:原来听到的那些传说还都是确有其事。
车元田没有注意到谷德旗表情的变化,仍然兴致勃勃地拉着谷德旗从蓝天街北端向南端边走边一路介绍过去:“这个鸳鸯火锅店是后勤部开的,那帮小子不知在火锅汤里放了些什么东西,叫客人吃了能上瘾,要不他们的生意怎么那么红火?那个湘菜馆是侦察科开的,主要经营大众菜,由于成本低,每天赚头也不少。那个精品屋是一大队经营的,别看铺面不大,销路却挺好。紧挨着他们的那个自助餐火锅城是通讯雷达科搞的,投资最多……”
“他们哪儿来那么多钱?”谷德旗忍不住问道。
“上面拨下来一笔电子对抗改装费用,各单位分了分。”车元田若无其事地回答。
“现在首当其冲的就是电子战,你们居然敢挪用这笔专项经费?”谷德旗有点控制不住火气了,不客气地连声质问。
“商品经济嘛,别人家的收入都那么高,当兵的每月就那么点钱,你不让他们搞点外快补助补助,又怎么能够拴心留人?而且部队搞点经营也是上面允许的,有文件……”车元田似乎也有自己的苦衷,他没有特别在意谷德旗的连声质问,只是一迭连声地耐心解释。
“要是发生低烈度冲突呢?南海有石油,有西沙群岛,有南沙群岛啊!”谷德旗竭力想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尽量把语气放平和些,但是话一出口仍然火药味儿十足。
“冲突?这年头,连美国佬都走了,一般不会有什么冲突吧?”车元田嗫嚅了。
“如果要有呢?”谷德旗穷追不舍。
车元田心头忽地一惊,定神向谷德旗望去,十几年前被谷德旗当众责问的尴尬情景又恍然再现,霎时间冷汗就顺着脊背流了下来。所不同的是,当年谷德旗是师长,他是后勤部长,现在他是师长,谷德旗是平头百姓,到底谁怕谁呢?所不同的是,当年车元田心中对谷德旗的仇视多于恐惧,而现在则是仇视全无,倒是后怕与尴尬一阵阵袭来,他倒真不是怕谷德旗,而是惧怕谷德旗刚才的问话,是的,南海有领土争端,有利益争端,如果发生低烈度冲突呢?独立师能否象当年那样不辱使命?能否象当年那样百战百胜?
此时,车元田的兴致一下子烟消云散。
看到车元田这副神态,谷德旗又陡然生出一丝怜悯,一丝与车元田认识以来从未有过的怜悯,他有些后悔自己的口气,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对车元田太过分了?他知道车元田现在对自己并没有设防,既然人家是友善的,那自己为什么不客气一点呢?经过一番思索后,谷德旗稍微镇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轻轻地扶着车元田的肩膀继续向蓝天街的南端走去,他想劝劝车元田,蓝天街上的那些事要刹一刹车,赶快把部队的战斗力建设抓起来,谷德旗觉得必须得现在说,否则又要被王折阻止,否则王折又要揶揄自己的观点迂腐。由于近年来一再被王折的那一套莫测高深的道理所击败,使原本很自信的谷德旗很怕跟王折论战,他从心里不喜欢王折的那一套道理,却又常常被王折的那一套莫名其妙的道理所影响。
在蓝天街的南端,发廊开始多起来了,穿着暴露服饰的发廊小姐颇富挑逗性的展示,形成了蓝天街南端的一道光怪陆离的风景线。
看样子很多发廊小姐都认识车元田,及至看到车元田那副从未见过的严肃神情,都吓得不知如何是好,连招呼都不敢打了。
“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谷德旗扶着车元田的肩膀在蓝天街南端的尽头停了下来。
夜更深了。望着更加幽暗的发廊,望着更富挑逗性的发廊女,车元田以为谷德旗是对那些人不满,于是无可奈何地说:“这些人,赶也赶不走……”
“不,我不是指她们。”谷德旗摇摇头,不屑一顾地看了看那些到处充满挑衅的原始展露。
“这里,这里离跑道头很近……”车元田怎么也猜不到谷德旗的意思。
“楚士铁和朱勇人不是就牺牲在这里吗?”谷德旗对车元田的健忘很感惊讶。
车元田心头一惊,耳朵根子一下子发起烧来,竟然如同火灼一般。当然,车元田应该对这个地方的印象很深,这个地方的确是谷德旗的滑铁卢,可却是车元田升官晋爵的发祥地。是的,当初车元田站在惨烈的事故现场时尽管装扮得表情严肃,可骨子里却是绝对心花怒放,他知道这次事故将足以导致谷德旗倒台,而竞争师长宝座的对手一下子死掉了两个……车元田记得当天晚上自己独自喝了整整一坛加饭酒,偷偷地独自庆贺了一整夜。现在,当谷德旗告诉他这个似乎早已被他遗忘了的地方时,他突然对自己当年幸灾乐祸的心态产生了相当强烈的羞愧感,那还真的是时过境迁。
是的,连车元田自己也感到奇怪,这一股羞愧感是从哪里来的呢?当初组织“倒谷同盟”时何曾感到过些许羞愧?相反,车元田当时倒是抱着一种颇为凛然的使命感:凭什么你谷德旗就可以高官厚禄颐指气使?凭什么你谷德旗想训谁就训谁?凭什么你谷德旗非但金榜题名而且金屋藏娇?车元田信奉风水轮流转的说法,为了等到自己发达的那一天,他已经隐忍了很久很久,他时常抱怨,老天爷为什么不把那个命运风水的轮盘赌转得更快一些呢?
是的,当初车元田指挥“倒谷同盟”时何曾感到过羞愧?相反,当车元田在私下里陶醉于倒谷派的簇拥时,他悠悠然为自己的另一种指挥才能感到了些许骄傲。当然,车元田也不乏真正的发现:他看到,谷德旗坚持一切从部队战斗力出发的治军原则得罪了多少人!那可真是怨声载道,正耶邪耶?对耶错耶?什么战斗力建设——还不是得面向现实,还不是得拉帮结伙,他暗自庆幸自己毕竟没有走那条谷德旗式的迂腐治军之路。
然而,时间真是个奇妙的东西,人性真是个奇妙的东西,时间竟使车元田差不多完全否定了当初自认为具有天经地义的态度和行为。
车元田本来想带着谷德旗到自己的势力范围内潇洒一番,尽一下地主之宜,却不料被谷德旗的一席话说得嗒然若失,这里本是谷德旗的滑铁卢,车元田却不知为什么一下子完全丧失了当年幸灾乐祸的快感。
谷德旗不知道车元田在想什么,看到车元田蓦然间变得有些神不守舍,一言不发,以为是由于自己提起了当年牺牲的那两个战友使车元田感到了忧伤,便善意地拍了拍车元田的肩膀,拉着他一起离开了蓝天街。
蓝天街上的夜生活好像才刚刚开始。
插图/网络
作者简介
张江明,笔名石在自在,老三届老海南老兵老说老话。
用诗和远方,陪你一路成长
不忘初心,砥砺前行
冬歌文苑工作室
名誉顾问:戢觉佑 李品刚
文学顾问:周庆荣 王树宾 白锦刚
法律顾问:王 鹏
总编:琅 琅
副总:蔡泗明 倪宝元 赵继平
编审:孟芹玲 孔秋莉 焦红玲
主编:石 瑛 赵春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