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涛纸上生,浪涌满纸风
南宋马远的《水图》是中国绘画史上一卷极其罕见的专门以水为主题的作品,全画分为十二段,每段描写水的一种姿态,简直就是一部“关于画水的教科书”。 十二幅作品合裱一卷。 每幅均有南宋宁宗皇后杨氏题写图名,因首幅缺半,故无图名。画法精细,笔墨简洁,墨气淹润。所绘水势,或动或静,或急或缓,尽得姿态,为难得珍品。在《水图》中,除个别幅有极少岩岸之外,其它没有任何别的景色,完全通过对水的不同姿态的描写,表现出种种不同的意境。
马远画水,描绘了不同气候环境下江河湖海的运动状态,用各种轻重不同的笔法,把平远、迂回、盘旋、汹涌、激撞、跳跃,以及微风吹起的微波,月光反映的滟荡等水的动态,画得十分动人,奇幻多姿。观这卷《水图》,马远对水和浪观察的细致入微和极致描绘,以及创造出来的形态美感和笔墨技能,都令人惊叹不已。《水图》的出现,为山水画中“水”形象的创造打开了一扇门,并提供了画水的多种范式,其一就是关于浪的画法。马氏“浪花”的形象,是一种创新,为中国山水画中“水”形象的创造开辟了一条新的道路。《水图》中的“浪花”成为一种符号,在以后各朝代的山水画中沿袭。这种符号的传承在中国绘画史上也是少有的。所以马远的《水图》是中国山水画“水”形象的一个转折点,也在中国“水”形象的历史长河中处于中心地位。
水性惟美——惟其善利万物而不争的仁慈、有容乃大的宽广,惟其孕育万物的本质、催生诲人的哲思,惟其柔软到极限又坚韧到极限的品格、以不息的姿态与时间的形态暗合。水的美,真不可一语道尽。
唐宋散文八大家之一,苏轼的弟弟苏辙写过一部(道德真经注》,里面谈到了水的七种德行:
避高趋下,未尝有所逆,善地也。
空虚静默,深不可测,善渊也。
利泽万物,施而不求报,善仁也。
圆必旋,方必折,塞必止,决必流,善信也。
洗涤群秽,平准高下,善治也。
遇物赋形,而不留于一,善能也。
冬凝春泮,涸溢不失节,善时也。
仁者乐山,智者乐水;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登山则情满于山,观海则意溢于海。对于中国文化而言,一山一水,都是学问。
马远将现实的水幻化为二维平面上的审美对象时,更多地是抓住了水的心理含义:静谧,鼓怒,炫奇,迂回,盘旋,汹涌,激荡,欢腾,跳跃,碰撞...... 威风吹起的涟漪,月光返照的朦胧,或苍海,或平湖,或清江,或寒塘,巨浪抑或是细波,逆流抑或是清漪,笔与墨,光与影,心与魂,水图十二幅,笔法变化多端,手法因景情而异,尽得画水之理,加之近千年的时间的包浆,泛黄的古纸上,那弥漫的水意,更加摄人心魄,尽善尽美啊!
第一幅:此幅缺一半,无图名,画面上是密密的尖小细浪,远处的水波舒缓而轻淡,这是金秋季节里静谧的湖面。
第六幅:黄河逆流。粗重线条勾出的巨幅波浪,浪间卷起的浪花,都向前作奔涌抬升运动,又呈现向后逆涌之势。这是壶口那段的黄河水,浑浊、奔腾、激荡、咆哮,带着原始粗犷的生命力,挟雷霆万钧之势,正要冲破障碍向前倾泻。
历代画水和浪极富特色的还有明代周臣的《北溟图》,明代陈洪绶的《黄流巨津图》以及南宋佚名画家的《赤壁图》。
周臣的《北溟图》,“北溟”一词源自《庄子》的首篇《逍遥游》。北冥有鱼,其名为鲲。溟,海之意,“北冥”就是“北溟”,是北方的大海,在世界最北端。
北溟图局部 浪花部分
陈洪绶的《黄流巨津图》描绘的是黄河的浪,画家着意表现黄河水的雄浑气势,以墨笔勾出浪花,复用白色渍染,线条劲健而略具装饰性,那滔滔浪花犹如虎爪,生动逼真。
《赤壁图》中一乘小舟在湍急的江水中顺波逐流,飘飘忽忽,三人坐于舟中,回身仰望的是苏东坡,浪卷云翻,似有吞没小舟之势,就像是苏东坡的一生遭际。
南宋画家佚名的《赤壁图》局部
浪花部分,急流翻涌,不可遏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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