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记|“回去”也是“出走”

上上图:郑铁生和我,2021.10.2。

上图,我和郑铁生,1985年前后。

三十三年前,我和郑铁生都在衡水工作时,他给我讲过一个刚刚发生的真实故事。那故事对我的冲击如此之大,以至于此后多年间我时时会不经意地想起它。我以轻轻点头开始重温它,而以默默摇头结束回忆。就像一件衣服越洗越旧,颜色渐渐黯淡,那个故事也我回忆中渐渐变得模糊。此刻,我努力开动大脑机器,试图复原那个故事,也只能写成下面这个样子——

某日早晨,一位妻子醒来,发现身边丈夫睡觉的位置是空的。她并不惊讶,因为丈夫上班准时,工作忙,几乎天天都比她早起,而且轻手轻脚,不惊动她。但是今天好像不一样,因为丈夫刚刚睡过的位置有一封信。猜想着终日满脑子新奇想法的丈夫又搞什么名堂,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懒懒展开那封信。读了第一句话,她立刻睡意全无,彻底醒了。不仅醒了,而且呆了,眼睛和嘴同时张大,不知如何合上。

那封信是这样的:老婆,我走了,不再回来。真是很抱歉,对不起你和孩子。不用去找我,那是白费力气。我会好好的,希望你们也是……

昨天我见到了已在石家庄工作二十多年的郑铁生, 趁回忆交流滔滔不绝之时,我重提这个故事,希望能听见一个新的结局。铁生说,那人一直没有消息,四十多年过去,,生,不知在何处生活;死,也不知死于何因、何处、何时。

我也认识那位突然出走的人。多年来我一直幻想着某日忽然在深圳街头遇到他,听他好好讲讲这些年的见闻与传奇。我甚至可以答应替他保密,不告诉他家人我见到他的事。我只想搞明白,那一场毫无迹象的突然出走,究竟为了谁,为了什么。

铁生还是那么乐意创造和享受多彩生活,以绝不允许自己落伍的姿态,调整着自己生活的姿势。他依然以自嘲口吻表述自己,也依然敏感,在乎别人对自己的评价。他和爱人小娥正在尝试将抖音引入自己日常生活,对互联网平台早就对奇迹充满好奇,勇于尝试。

1988年,我给他写过一篇报告文学《寻找另一个世界》,在《衡水日报》发了大半个版。1989年,我又写了一篇更长的报告文学《好好地活着》,收在学苑出版社出版的《燕赵风流》一书中。

前几个月我在微信中谈起这两篇文字,说,到现在我都觉得自己写他的报告文学写得不错。他先是说,你这么说我很高兴  马上又说,其实你也是借我写你自己。

我承认。

这几天我一路寻找,试图回到“从前的世界”。当然我也知道,寻找的结果必然是“回不去了!”

即使如此,“回去”的努力也不能放弃。因为每一次“回去”也是一种“出走”,或者说,“回去”是“出走”的继续。

写到此,我又想起那个故事中丈夫留下的那封信。那是一张出走的“单程票”,那位丈夫寻找的“另一个世界”究竟在哪里呢?找到没有呢?

(0)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