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届行参菩提散文奖参赛作品】老家的秋/鲁向辉
园区的柏油路两边还有一些庄稼地,不过不是成片成片地相连着,不像儿时老家的田地一眼望不到头。路过的时候,我还是会特别留意,忍不住多看上几眼。
秋天来了,此时的庄稼地里也只有待收的大豆和玉米了。膝盖高的豆叶,黄绿掺杂着,一眼就望到了边,而玉米就比它挺拔多了,足有一人多高,瘦瘦的身材,长的却威风凛凛,风吹过的时候,玉米叶沙沙作响,像是要诉说着什么。
我小时候是在农村度过的,虽然九岁离开老家,却对土地和庄稼有着很深的感情,一直念念不忘,特别是在秋天的时候。
孩童时代,玉米地成了我和小伙伴们的乐园。大人们在忙着浇地,我们光着脚丫踩着昏黄的泥水,在畦沟里面跑着、在仰着头还看不到天空的玉米地捉迷藏,即使胳膊上被玉米叶子剌的一道一道的血印,也不喊疼。玩累了,口渴了,大人们笑着,停下手里活,擦把汗,随手掰掉一颗青绿色的玉米秆,刷去上面的枝叶,去掉头尾,只剩下光溜溜的一截。接过大人递过来的玉米秆,我们像现在吃甘蔗那样,撕咬掉杆皮,然后嘎嘣一声嚼断一截玉米秆,再用牙齿使劲挤压几下,股股甘甜的汁液顺着干渴的嘴巴就流进了肚里,舒爽的不得了。要是饿了,大人们也会掰几穗嫩玉米,塞进正在轰隆作响的拖拉机的水箱里,水箱里冒着白烟,等再跑过来的时候,玉米的香味就弥散开来了。大人们老练地用两个手指夹拎出来,对着玉米吹着,喊着我们的小名,我们争抢着拿到了。淡黄色的玉米冒着热气在两个小手之间不停地跳跃着,不等温度再降下来,我们就迫不及待地下口了。玉米很香,很甜,虽然还带着淡淡的机油的味道,我们吃得也很有劲,当时的农村,好像也没有比玉米更好吃的东西了。
等到玉米长熟了的时候,大人们的脸上笑开了花。男人们拉起架子车,说着就走出了院子,而孩子们早就坐在了里面逗着闹着,女人们挎着荆条编的篮子,脚步轻巧地紧跟着就下地了。架子车停在了玉米地的地头,大人们就开始收玉米了。一会儿的工夫,男人女人的篮子里都堆满还裹着薄薄苞叶的玉米,被轻轻地倒进架子车里后,他们又不见了身影。小孩子们也跟着进去了,踮着脚掰掉了一两穗玉米,就喊着跑了出来,扔进架子车里,就又钻进了玉米地了。
在食物还很匮乏的那个年代,玉米可是农村生活的主食。玉米粒被剥下来后,用机器打成糁,熬出来的粥,色泽金黄,又稠又香,大家都好喝,再碾的更细点,就可以炕饼了,不过炕饼的时候,还得参进去少许的小麦面,要不,饼会散。炕饼是在圆形铁鏊子上做的,这是家家都有的灶具。女人抓起几个脱了籽粒的玉米棒塞进几块砖头支起的灶台里,火苗柔柔地舔着鏊子底,女人才不慌不忙地揉面。她们用手把面团按捏成碗口大小的圆饼,摊在鏊子上面,等鏊子上面摆满后,女人就可以稍微清闲一下了,顺便用脖颈上的灰色毛巾擦一下脸上快掉下来的汗珠。等玉米饼的一面烤出香味了,再不慌不忙地翻过来烤另外的一面。当女人端起堆满玉米饼的锅排走出灶房的时候,男人和孩子们都等不及了,抓起一个就咬到了嘴里,小孩们被烫的叫出了声,女人们笑了。
家里种的豆子少,收豆子的过程我记不起来了,但知道豆子主要是用来换豆腐用的。那时,村子里只有一个磨豆腐的作坊,天不亮的时候,他家就热闹起来了,大人们端着装得满满豆子的瓢就出门了,有时我也会跟着去,就是为了能喝上几口诱人的豆浆。磨豆腐的屋里雾气腾腾,味道很好闻。看到小孩来了,主人会舀上几勺翻滚的豆浆,倒进黑色的粗碗里,不等凉了,豆浆就不见了,然后,大人们端起热腾腾的豆腐,我也满足地跟着出去了。豆腐是当时农村难得的美食,一般是不会吃到的,除非家里来了客人,或是家里有什么喜事,或是过年时才有的。
这几年回老家,村里的豆腐作坊早就没有了,不知道搬到了哪里,但豆腐很容易买到,豆腐也不再是稀缺的了,村里、镇上的超市里都有卖的,但吃起来也没有当时的好吃了。
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老家的地里不知道还有没有大豆和玉米了,更没有机会再体会收秋的快乐。眼前的秋,让我不由得想起了故乡的秋,想起了秋天,老家人在庄稼地里的忙碌欢快的身影,想起了割舍不断的亲情和乡愁。
闭上眼,想着,如果在梦中也都天天能够捡拾起这份回忆,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2020.09.12
作 者 简 介
鲁向辉,男,1971年出生,河南省平顶山市人,爱好写作,新媒体《行参菩提》十大金牌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