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向辉丨徘徊在女儿的身后

新生报到处，女儿平静地排在队列中。轮到她时，女儿掏出她准备好的材料，微微地欠一下头，和登记的老师说着什么。长发从女儿的耳边垂下来，挡住了她的脸，在她身后，我即使看不到她的表情，也能想象得到女儿的心情是激动的，坦然的。办完这边的手续，女儿兴奋地走出来，接着在其他队列的尾处排队。

我走上前，想帮她排队，女儿说，我自己来吧，你去树荫下凉快吧。树荫下确实很凉爽，但看着女儿在刺热的阳光下摇着扇子，擦着汗，不由得从树荫下走出来，徘徊在她的身后。

阳光照射下，睡意涌上我的心头。要知道，我是一夜未眠呀！离省城有近两百公里的路程，说好早上五点开车就出发。恐怕睡过了，我把手机闹钟定在四点，想着这样就可以放心地睡了，可怎么也不能入眠。我在床上翻来覆去，实在是睡不着，起身来到客厅，向女儿的卧室望去，月光轻柔地撒在女儿的床上，她睡得真香，床边是她自己整理好的行李。

看得我一点儿睡意全无，多想就这样再看看女儿，多想和她相处的时间再多些呀，但是女儿好像并不愿和我多说些什么。

开学前的一段日子，心情是矛盾复杂的。女儿要去上学了，可能一个学期，或者几个月不能见面了，所有的问题和困难，她要一人独自面对、应对，所有的思念都要让我一个人承担，失落、担忧的情绪反复涌上我心头。每天我都按时下班，好想再多陪陪孩子，尽管女儿现在大了，不愿意和我亲近，但我还是想着女儿能多给我说说话，跟我闹闹，哪怕是些无关紧要的内容，我都愿意，就像从前那样。

小的时候，给她洗澡，故意往她脸上抹泡泡，女儿眯着眼，张着嘴，喊着，妈，你看看，爸爸欺负我，你不管是吧？说着，就往我脸上、身上泼水，我像个落汤鸡一样，败下阵来，逃出卫生间，女儿得意地笑着，来呀，来呀；午休时，女儿蹑手蹑脚地偷偷过来挠我的脚底板，然后蹲下来藏着，我装着没发现她，找不到她的样子，故意对妻子说，哎呀，别闹，睡觉了。一次，两次……女儿和我都憋不住了，游戏才在哈哈大笑声中结束；还有，我蹲在马桶上，女儿会过来把卫生间里灯关掉，还一本正经地说，上月电费多了，你就不能省点儿电啊？说着还把门给带上，等到我开始“嗷嗷”叫时，女儿装着不耐烦的样子，把卫生间的门打开，大开，好了好了，照顾你一下，这样总可以了吧？

这些快乐的场景不止多少次出现在我的脑海里，睡梦中，但眼前的女儿真的大了，大得我都几乎不敢相信了。

爸，你该买件新体恤了？身上的都掉色了，暑假里的一天，女儿对我说着。我是有些懒散，没有放在心里，过了几天，见我还没有动静，女儿就给我网购了一件，还真合身，我问，你是怎么知道我的三围的？女儿翻了翻眼说，你想多了，我是看了你衣服上的标签；夏天，我回到家喜欢光着膀子，女儿不愿搭理我，等妻子回来，女儿就和她嘀咕着，我得赶紧穿上，女儿才到客厅吃饭。和妻子单处时，妻埋怨，女儿大了，你咋不注意点儿？偶尔酒醉，我斜躺在沙发上，看我难受的表情，女儿给我泡了杯蜂蜜水，责备地说，以后少喝点儿吧，都这把年纪了！说得我心里暖暖的，还有些伤感……

女儿对我的话越来越少了，是她大了？是我在她心里落伍了？我不计较什么。只要女儿在家，每天早上我都会把饭做好，上班前把饭菜再都放回锅里，盖上盖子，然后才轻声地带上门去。一直等女儿睡足懒觉，等女儿回复我的微信，我才安然。

都说，女儿是做父亲的上辈子情人。我愿意那样，一直那样下去，只怕女儿不肯。女儿在不断地成长成熟，在岁月的流逝中，我终究会老去，但一颗爱她的心会永远年轻热烈。

“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她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她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她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她用背影告诉你：不必追。”

每当读到龙应台的这段话，我泪眼朦胧，总想对女儿说，你慢些啊，等等我啊，好让我跟上你的脚步。至少和她的距离近些，再近些，哪怕是徘徊在她身后，只隐约能看到女儿的背影。

2018.09.15

作 者 简 介

鲁向辉，男，1971年出生，河南省平顶山市人，大专学历，爱好写作，多次被评为单位优秀通讯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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