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味道”散文有奖征文】回不去的故乡/陈利萍
故乡是什么?故乡是我们呱呱坠地的产床。日益进军的现代化,令许多人内心满是焦虑,只有淳朴的故乡风物才是治愈焦虑的一剂良方,如今哪里还有我幼时的故乡?
小时候的冬夜,我很害怕夜晚,小便总是一憋再憋,实在不能再憋,我才擎着电筒小解。惶恐中常常撒上一半就跑回床上。因为,夜的世界就像打碎的墨缸,白天鲜活的东西此时也都已“死去”,总感觉夜风似鬼魅飞扑而来,好像被扼住了我的咽喉那般难受。再加上老鼠东窜西跑地啃食家什,让我感觉一会还要啃我的脚指头一样,于是,我的上下牙齿打架,鸡皮疙瘩抖搂满地。奶奶看到我害怕的样子就说:老天爷还没闭眼睡会觉,你就害怕这样,将来能做什么事?那时我确实胆小。
有时傍晚我坐在河坝看夕阳跌进水里,看光线由明变暗时,就感觉黑夜的大手罩住了河沟、村庄、树木、老牛......一切的一切,我的呼吸会自不由己的变得急促起来。
有次天黑赶鸡雏回家时,发现少了一只,妈妈让我去找,我的内心却充满了恐惧。当我胆战心惊把失散的鸡雏从黑魆魆的田里找回时,已惊得一身冷汗,那时是莫名的害怕黑夜,只是稍大后,才觉得那时的想法可笑。
夜,日不错影地袭来,劳作一天的乡人们会草草地吃了晚饭上床。不一会鼾声就伴着鼠叫虫鸣入眠。我想说,原乡的夜晚没有人能打搅,劳作困顿的人们倒头就能入睡。这样的乡夜没有刺眼的光亮,没有刺耳的音乐,村庄是安详的,觉是香甜的。
人们经常把黑夜比成坟墓,在我稍大后,便感觉并不是那么回事了。乡村的夜即便很黑,但黑的有韵味,并非如灶膛一般。比如夏夜,我家房前屋后菜园内,有许多萤火虫。它们有的缀在菜叶上,有的擦着菜尖飞来飞去,同时还提着一支小灯笼,虽说光亮微弱,但却透着朦胧的美。这盏灯笼仿佛是哪个妙龄女子不慎遗失的佩饰一样,熠熠闪着亮光。而这粒亮光嵌在夜的眼眶,成了夜的眼睛。偶尔他们也会落在妈妈赶蚊子的手上或落在睡在小竹床上乘凉的妹妹身上。看它们眨着一副调皮的眼睛模样,甚是惹人爱怜。
在故乡的庄前有一条河。夜晚河里则泊着几点稀疏的灯火。那时河还像条河样,宽宽的水面,河水不涨时,便也清亮。乡人们吃的粮食和煤都是通过这条河运来运去。那时的河里,有鱼、有虾、有柳面虫(洪河一种特别美味的虫子)。特别是柳絮飘飞的春二三月,柳面虫便在宽宽的河面翻飞滑翔。
天还没放亮,父亲就会喊醒我们兄妹,打着电筒,提着马灯,扛着栓绳的长竹竿和捞笊,去捉柳面虫,于是,家里的日子就在口舌中生香。
如今人们的环保意识淡薄,受经济利益驱动,河水被工厂的污水肆虐,河里的精灵们再也不见踪影,好多年再也没吃过美味的柳面虫,每年的这个时候我的心里满是哀伤。
奶奶不懂科学,那时她对神灵充满敬畏。她说神秘的光亮从遥远的仙界飞来,对此年幼的我深信不疑。也因为过去的乡夜,没有通明的灯火,所以,人们的灵魂是那么的安静,那么的舒展,但是,有时又很敏感,哪怕一颗转瞬即逝的流星,就让他们内心颤动不已——这不知又是中央哪位领导去世了,然而,现在别说一颗流星的陨落,哪怕汽车碾到孩子的身上还这般麻木、迟钝。
一个城市的光亮可以代表现代化的进程标志。每当夜幕降临之时,城里城外满是霓虹灯的闪烁,这固然美丽,殊不知人造的亮光,以它的奢华、喧器和刺激,对广袤的宇宙,神秘的光线,造成强烈的干扰和大面积遮掩,使得我们原本安静、和谐的内心变得浮躁、焦灼,以至于许多人,在五光十色中迷失自己,而搂着小姐在昏暗的KTV里狂欢时,也让心灵深处的暗疾滋生。
久住城里,我很想能在退休时,寻一处僻静的村庄,听一听乡夜的蛙鸣虫啾,看一看乡夜流萤提灯的模样,睡一宿乡夜无声无光的觉,让心返璞归真。
作 者 简 介
陈利萍、女、现年53岁,安徽省阜南县人,现在供职安徽省阜南县田集镇中心学校。除了认真教书育人外,闲时读书码字。偶有文字见诸报纸杂志,不求名利,唯求百年之后能枕着一本自己的书安然入睡,此生便无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