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汉语千字美文大赛征文】老院子/张建西
老家有座记忆中的院子,那是父亲出生的地方,也是我儿时游玩嬉戏的场所。虽然已经过去一个甲子,但它的影像却一直在我的脑海里闪回——一孔烟熏火燎的老窑洞,一处平整洁净的老院子,还有院子里栽种着的各色果木杂树……
世上有很多很多的人,也有很多很多的家,而家里能有座老院子的却越来越少。有新陈代谢的缘故,有经济发展的感慨,有时过境迁的无奈。
人的一生,有很多如意和不如意。如意之时,心情愉悦,干啥啥顺。不如意时,情绪沮丧,喝口凉水都硌牙。但一切都离不开家的哺育和滋养。我这个老家,虽不是我出生的地方,但它却是父亲带给我的精神家园。小时候,祖父祖母健在,我也就有了常回家看看的缘由。祖父是位农民,识字不多,但他肚子里却藏着很多我未知和想知道的事。从祖父断断续续的叙述中,我知晓了家族一词,又从家族的延续中,似懂非懂地了解到家族迁徙过程中的一星半点故事:之后从宗谱的列表中,我也找到了我的祖宗十八代的顺序排列。我的先祖并非此地人。当年,为了捉襟见肘的日子,为了家族的生存延续,我的天祖曾挑起逃难的箩筐,挑着对未来生活的期望,领着一家人一路乞讨来到这无人居住的荒沟,找了一处倚沟傍崖的土窑洞安置下来,一边采野果果腹,一边斩荆棘开荒,收获一半靠人一半靠天,勉强维持着温饱生计。这才有了外口与里沟的地名,有了沟沟坡坡上的一片一片的瘠薄荒地,有了后辈人的立足打拼和繁衍发展。我们这一脉直到我父亲一辈儿,人丁才略为多了起来。
老院子,坐东朝西,唯一能住人的老窑洞,要等到日头过午才能得到阳光的普惠。不算太大的院落中,盖有两间土墙瓦屋,这是那个年代唯一可值得炫耀的一点富足,也是家里藉此迎娶新人的处所。我的几位婶婶的大婚就在此房中进行,但先来的还要让给后进门的人。南侧被称作牲口院的地方,也有一口窑洞,安放着一盘石磨,打我记事起,家里就是人工推磨,用它磨面。院里还挖有一口储藏红薯的地窖。记得我幼年之时,人们正围绕填饱肚子而战天斗地,红薯则成为那个年月的高产品种而备受推崇,也因此成为那个年代餐桌上的主食。一个穷字,伴随着祖父度过了他平凡的一生。
我的祖父虽然只是个农民,但他通晓大义,笃信忠孝礼仪,先后送三个儿子从军入伍参加革命。我的伯父,曾追随二爷参加抗战,后来随军起义加入人民解放军。我的父亲则继承了祖辈的传统,少小出门自谋生计,加入革命队伍后,更是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干了一辈子,尤其是他尊老爱幼、勤俭持家的品德,一直受到我们兄弟们的钦佩和敬仰,也成为我们受用终身的精神财富。三叔入伍,先后在38军、47军服兵役,在冰天雪地的东北练过兵,在酷热难耐的海南备战……
几十年风风雨雨,几十年颠沛流离,在时空的转换中,在社会的变革里,既有兴起之时,就有衰退之日,有的淡了,有的忘了,有的却能一直到今天仍能记忆犹新。人,只有活着才能有所为;人,只有有意义地活着,才能对得起列祖列宗赋予的生命。
前不久,侄儿结婚,我得空回了一趟老家。当看到老院子随时光的穿梭,随岁月的流淌远我而去的遗址,心中不免空落落的。老院子没了,代表一个时代的结束,新楼房拔地而起,标志着又一个时代的开启。看庭前花开花落,望天空云卷云舒,发展是必然的,也是必需的。
当告别故土,望着整个村落渐行渐远。那里曾留下我孩提时的影像,也点燃起我对未来生活的憧憬。有许多事如过眼烟云,也有许多事让我铭记终生。
作 者 简 介
张建西,男,河南巩义人,河南作家协会会员。在《河南日报》、《人民邮电报》、《洛神》等报纸杂志发表小说、散文、报告文学、诗歌等30万字。出版有文集《寻找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