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美国史上只有一名女选手Sub-2:20且保持了15年之久?

在历史上,美国只产生过蒂娜·卡斯特(Deena Kastor)一位跑进2:20的女子马拉松选手,2006年,她以2:19:36获得伦敦马拉松冠军,并创造了美国纪录。

2006年,蒂娜·卡斯特在伦敦创造美国女子马拉松纪录

2014年,莎拉尼·弗拉纳甘(Shalane Flanagan)在柏林做过尝试,2:21:14,美国史上第二好成绩;2017年,乔丹·哈赛(Jordan Hasay)在波士顿出道,首马2:23:00燃起希望,同年秋天又在芝加哥跑出2:20:57,升至美国史上第二,但她一直受到伤病的困扰;去年秋天,萨拉·霍尔(Sara Hall)先是在伦敦以2:22:01获得亚军,年底又在亚利桑那州钱德勒进行的马拉松项目的比赛中以1:09:38完成前半程,并将这一速度保持至近29公里,但最终2:20:32功亏一篑,新一任美国史上第二。

2020年,萨拉·霍尔在马拉松项目比赛中成为新任美国史上第二人

图片来自Instagram / @sarahall3

但卡斯特的美国纪录岿然不动。在那以后,有34名女选手59次跑进2:20,肯尼亚和埃塞俄比亚贡献了26人——肯尼亚的萨拉·奇普切切(Sarah Chepchirchir)、露西·卡布·旺吉(Lucy Kabuu Wangui)和丽塔·杰普图·西缇内(Rita Jeptoo Sitienei)三人后来因为违反兴奋剂相关规定被取消了成绩——但再也没有美国选手跨过这道屏障。
现年38岁的萨拉·霍尔在6月底确定将参加今年的芝加哥马拉松之时,就豪言将再次尝试冲击美国纪录。尽管有很多人认为如果天公作美,她很有可能在风城兑现诺言。那么随之而来的一个问题是:为什么改写美国女子马拉松纪录花了这么长的时间?
从全球范围来看,技术的进步让马拉松变得更快,最为明显的例子,是碳板跑鞋的出现,这让女子马拉松的成绩提升了2.6%,各项世界纪录频频被刷新。
另一方面,美国女子长跑的人才储备也是前所未有的。有511名美国女选手获得了参加2020年初进行的东京奥运会马拉松选拔赛的资格。在弗拉纳甘2017年获得纽约马拉松冠军后,德西蕾·林登(Desiree Linden)2018年在波士顿的风雨交加中赢得了胜利,刚刚结束的东京奥运会,莫莉·赛德尔(Molly Seidel)收获了一枚铜牌。

2018年,德西蕾·林登获得波马冠军

图片来自Instagram / @des_linden

然而,令卡斯特惊讶的是,她的美国纪录迟迟未能被打破。“我一直以为我的美国纪录要先于保拉·拉德克里夫(Paula Radcliffe)的世界纪录被打破。”她这样对《跑者世界Runner's World》表示。但是在2019年10月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里,来自肯尼亚的布里吉德·科斯盖(Brigid Kosgei)在芝加哥跑出2:14:04,打破了拉德克里夫在2003年伦敦马拉松创下的2:15:25的世界纪录。
特殊的2021年秋天,马拉松大赛扎堆。《跑者世界》也与一些教练、运动员及业内人士谈起了卡斯特的美国纪录,以及萨拉·霍尔改写纪录的可能性。
他们发现了美国女子马拉纪录迟迟未能被改写、甚至再也无人跑进2:20的几个深层原因。

▎卡斯特是个异类,一个不可思议的运动员

每次与卡斯特以外的人讨论这个问题都会以相同的方式开场——正如萨拉·霍尔的丈夫兼教练、59:43的美国半马纪录保持者瑞安·霍尔(Ryan Hall)所说,“对蒂娜和她的所作所为表示疯狂的尊重。”瑞安·霍尔还是史上唯一一位Sub-2:05的男子马拉松选手,2011年,他在波士顿以2:04:58获得第四名,但因为波马的赛道不合规,这一成绩并不是美国马拉松纪录。
“我认为蒂娜是美国有史以来最好的长跑运动员,无论男女。”这是本·罗萨里奥(Ben Rosario)说的,他所执教的北亚利桑那精英队中,不乏2020年美国奥运选拔赛女子冠军阿里芬·图里亚穆克(Aliphine Tuliamuk,PB2:26:50,美国史上第19)和凯莉·泰勒(Kellyn Taylor,PB2:24:29,美国史上第9)等好手。

阿里芬·图里亚穆克是2020年美国奥运马拉松选拔赛冠军

图片来自Instagram / @aliphine

卡斯特生涯曾两次打破美国纪录:2003年,拉德克里夫创造世界纪录的那场伦敦马拉松,她以2:21:16获得第三名,打破了拿下1984年史上首枚奥运会女子马拉松金牌的琼·贝努特-萨缪尔森(Joan Benoit-Samuelson)在1985年芝加哥夺冠时创下的2:21:21的美国纪录;2004年雅典奥运会,她以2:27:20收获铜牌;2005年,她在芝加哥以2:21:25夺冠;2006年,再次来到伦敦的卡斯特跑出2:19:36获得冠军并刷新了自己所保持的美国纪录。

2004年,蒂娜·卡斯特获得雅典奥运会马拉松铜牌

©Toshifumi Kitamura / Getty Images

卡斯特是史上第八位跑进2:20的女性,2:19:36的成绩,在当时可以排在史上第8位,时至今日也依然排在史上第43位。
为了方便更好的理解,有一些计划方法将女性Sub-2:20:00等同于男子Sub-2:03:08。在男子马拉松史上,只有11次跑进这一成绩,其中三次来自埃鲁德·基普乔格(Eliud Kipchoge)。而2002年由哈立德·哈诺奇(Khalid Khannouchi)在伦敦创下的2:05:38的美国男子马拉松纪录,仅仅排在史上第184位。
罗萨里奥指出,当卡斯特以2:29:35拿下2008年美国奥运选拔赛冠军时,没有其他美国女选手在那场比赛中跑进2:30。“并没有那么多女性在追逐这个纪录。”他说,“是蒂娜,没有其他人。”
阴差阳错,机会不均等
美国女子马拉松的整体储备正在加深——2020年,参加美国奥运选拔赛的女选手中,有18人报名成绩在2:30以内,其中五人低于2:25。汉森-布鲁克斯长距离项目的联合创始人兼教练凯文·汉森(Kevin Hanson)表示,她们没有在最好的状态下获得创造纪录的条件。汉森曾执教林登多年。
有其他人对此表示赞同,包括卡斯特和莎莉·基普耶戈(Sally Kipyego),35岁的基普耶戈个人最好成绩2:25:10,曾在2020年美国奥运选拔赛上获得第三名。她表示:“跑进2:20很难,我认为需要在很多方面做出协调。”而芝加哥马拉松的赛事总监凯利·平科夫斯基(Carey Pinkowski)则表示,几乎所有的元素,从天气到赛道再到比赛本身,都需要近乎完美。

莎莉·基普耶戈是2020年美国奥运马拉松选拔赛季军

图片来自Instagram / @sallykipyego

而在许多云集了美国最优秀的选手的赛事中,情况并非如此。2020年美国奥运选拔赛在亚特兰大进行,多坡的赛道和狂风延缓了比赛节奏,而东京奥运会的马拉松比赛则因湿热而残酷。同理,酷热让艾米·克拉格(Amy Cragg)仅以2:28:27就可以赢得2016年在洛杉矶进行的奥运选拔赛。

莫莉·赛德尔在湿热的札幌拿到东京奥运会铜牌

图片来自Instagram / @sallykipyego

而可以选择去哪里参赛的美国选手在职业生涯巅峰大多会被赛道更为艰苦的波士顿和纽约所吸引,而波士顿甚至不具备创造纪录的资格。就连卡斯特本人,在创造纪录的2006年也险些选择了参加波士顿,而不是去伦敦。正如她在自传《Let Your Mind Run》中所描述的那样,她让宠物狗Aspen在两种动物玩偶中做出选择:一种是伦敦麋鹿,另一种是波士顿熊。
在某种意义上,这种吸引力来自于金钱。在2001-2020年间担任纽约路跑协会专业运动员顾问的大卫·蒙蒂(David Monti)透露,欧洲的快速赛道,比如伦敦(13人次Sub-2:20,其中三次来自拉德克里夫,两次来自科斯盖)和柏林(9人次Sub-2:20),不太可能像美国本土的比赛那样为美国选手提供高额的出场费。
而像瓦伦西亚和迪拜——近年来都贡献了11人次Sub-2:20的表现——会优先考虑世界上跑得最快的那些选手,因此也不太可能吸引到美国人。汉森表示,出场费只是运动员在奖金之外报酬的一部分,赛事还会对完赛时间、各项纪录及其他成就提供奖金,跑鞋公司也是如此。但这些激励措施也可能影响运动员的选择,以一种与刺激他们去追求成绩不一样的方式。

2020年,萨拉·霍尔获得伦敦马拉松亚军

图片来自Instagram / @sarahall3

当然,芝加哥同样是一条快速赛道。这里有七次Sub-2:20的表现并奉献了两个世界纪录(2002年拉德克里夫的2:17:18及现在由科斯盖在2019年创造的2:14:04),但芝加哥的天气难以预测。“我们在芝加哥经历过80华氏度(约27℃)的高温,也经历过38华氏度(约3℃)的寒潮。”卡斯特回忆。
此外,许多顶尖选手并没有严格的完赛时间目标。罗萨里奥透露,有些选手,比如图里亚穆克,热衷于为艰苦的赛道及锦标型赛事做准备。平科夫斯基则表示:“我不认为一味求快去追逐蒂娜的纪录是文化的一部分。”
基于以上原因,具备能力的美国选手做了其他的选择,甚至干脆错过了机会。“机会刚好落在了最好的选手奔跑的赛道上。”汉森说。“如果上一届芝加哥马拉松有大量的美国选手,当世界纪录提升至2:14时,我想会有人跑进2:20的。”
虽然进行高海拔训练,但很少有人居住于高原
据在密尔沃基的马凯特大学(Marquette University)从事神经生理学、性别差异和运动表现等研究的桑德拉·亨特(Sandra Hunter)博士表示,尽管有很多猜测,但研究并没有证实肯尼亚和埃塞俄比亚运动员目前主宰长跑领域的具体基因或是生理因素。
但生活环境可能会产生影响。东非的许多城镇海拔高度在2400-2700米以上,这意味着出生在那里的运动员一生都在高海拔地区度过。因此,他们的血液可能会为努力工作的肌肉输送更多的氧气。
卡斯特也将她的成功大部分归因于自2001年起就居住在加州海拔高达2400米的马姆莫斯湖(Mammoth Lakes)地区。她表示:“很多人都会去高原训练,但生理学研究表明,当你真正生活在高原时,你的身体可以在更长时间内维持这种高原效应。”

蒂娜·卡斯特自2001年起长期居住在高海拔的马姆莫斯湖区

图片来自Instagram / @deena8050

因伟大而催生的伟大,及无畏
对肯尼亚和埃塞俄比亚选手的研究中,经常被提到的另一个因素是动机。运动员不仅可以通过运动显著地改善自己的生活,还可以通过奖金改善家人甚至是村庄的生活。亨特表示,来自富裕国家的跑者并不总是拥有相同的动力。
曾在埃塞俄比亚接受训练的瑞安·霍尔透露,东非的训练方式与许多美国人的长距离训练有所不同,通常会包括更高的强度。他和萨拉·霍尔在2015年从这里领养了四个女儿。但他也认为,任何的区别都不在于他们的备战细节,而在于他们面对比赛时的信心——愿意冒险和努力,这是很少有美国运动员可以表现出来的。

霍尔夫妇从埃塞俄比亚领养了四个女儿

图片来自Instagram / @sarahall3

“我认为,跑步经常是波浪式的——在某个时刻,会有非常精彩的表演。”基普耶戈这样说,她在肯尼亚长大,后加入美国国籍,在得克萨斯理工大学(Texas Tech University)就读并跑步。在过去十年间,产生过肯尼亚的四次纽约马拉松冠军得主玛丽·凯塔尼(Mary Keitany)和埃塞俄比亚的蒂鲁内什·迪巴巴(Tirunesh Dibaba)这样的跑者,她们都是历史上最具成就的马拉松选手,这也吸引了其他人。与卡斯特处于鼎盛时期的美国不同,她们的背后,是一群才华同样出众的女性。
“如果你和十名女性一起训练,当中有人跑出2:17,那这一组中的每个人都会认为自己也可以跑到2:17。”基普耶戈表示。“很有可能,她们会以2:19完赛。我就是这么认为的,我们只是还没走到那一步。”
所以,在这个周末,距离2:20大关32秒,距离卡斯特的美国纪录56秒的萨拉·霍尔,在芝加哥的胜算有多大?
明天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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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为「哎呦好慢」编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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