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卫公》李商隐 | 今日致身歌舞地，木棉花暖鹧鸪飞

李卫公

李商隐

绛纱弟子音尘绝，鸾镜佳人旧会稀。

今日致身歌舞地，木棉花暖鹧鸪飞。

注释

1.李卫公,指唐武宗朝宰相李德裕（787－850），字文饶，赵郡赞皇（今河北赞皇）人，唐代政治家、文学家，牛李党争中李党领袖，中书侍郎李吉甫次子。早年以门荫入仕，历仕宪宗、穆宗、敬宗、文宗四朝，一度入朝为相，但因党争倾轧，多次被排挤出京。武宗继位后，李德裕拜相，执政五年，外攘回纥、内平泽潞、裁汰冗官、制驭宦官，功绩显赫，被拜为太尉，封卫国公。唐武宗与李德裕的君臣相知也成为晚唐绝唱。宣宗继位后，李德裕因位高权重，五贬为崖州司户参军，死于崖州（今海南省海口市东南）。他是晚唐较有作为的宰相，此诗表达了诗人对他远贬崖州的同情。

2.绛纱弟子音尘绝,绛纱，东汉经学大师马融在给门徒讲课时，坐于高堂之上，张设绛色纱帐。前授门徒，后列女乐。此处“绛纱弟子”，即指受业门徒。此句是说：李德裕被贬以后，门生故吏都疏远了他，甚至连音信也不通了。

3.鸾镜佳人旧会稀.鸾镜，有人捕获彩色鸾鸟，欲其鸣而不得。听说鸟见其类则鸣叫，于是悬镜以映之。鸾鸟看见镜中之影，慨然悲鸣，一奋而绝。鸾镜佳人，本指后房妻妾，此处喻指政治上的同道者。

4.今日致身歌舞地,歌舞地，即歌舞冈，在今广州市越秀山上，南越王赵佗（tuó）曾在此歌舞，因而得名。此处以歌舞地指代李德裕被贬的岭南地区。

5.木棉花暖鹧鸪飞,木棉树为岭南特有的花树。初开花时无叶，花大如小盆，花片极厚，颜色鲜艳。盛开时，满树皆花，粲如红霞。花落叶生，结子，中有绵如絮，色白。鹧鸪，鸟名，属于鹑（chún）鸡类。性畏霜露，夜间栖息以树叶蔽身，多相对而啼，其鸣声类似于“行不得也哥哥”。这句是设想李德裕在岭南所见异乡景物。

赏析

此诗是为唐武宗朝宰相李德裕远贬崖州而作，表达了诗人对其不幸遭遇的同情。

李德裕执政期间，平定藩镇叛乱，安定边境，朝政也有明显起色。宣宗即位后，李德裕却作为先朝旧臣而受到打击，先是被罢相，最后贬为潮州司马、崖州司户参军，死于偏远蛮荒的海南。他的同道李回、郑亚等人也被贬官。李德裕当政时，较能励精图治，奖掖寒门。他被贬死南荒，许多出身寒素的读书人都对之表示同情，曾有人写下“八百孤寒齐下泪，一时南望李崖州”（王定保《唐摭言》）的诗句。李商隐的这首《李卫公》，是对之寄予深切同情而艺术上极见功力的名篇。

一二句“绛纱弟子音尘绝，鸾镜佳人旧会稀”，表现李卫公被贬之后的萧条冷落之状。昔日的门徒弟子纷纷与之疏远，政治上的同道也已星离雨散，“音尘绝”“旧会稀”，既有对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的慨叹，也隐含着对朝廷政治的不满。

三四句“今日致身歌舞地，木棉花暖鹧鸪飞”，则是设想李德裕身在岭外，即目所见，惟有木棉花红、鹧鸪飞翔而已。木棉花与鹧鸪鸟，都是岭南地区的典型景物，诗人写木棉花，并未着笔于其艳红的色彩带给人的强烈视觉感受，而是用了一个表现触觉感受的“暖”字，恰切地烘托出木棉花开之时如火如荼的气势。可是，在远贬南方的李卫公看来，昔日南越王曾经歌舞繁华之地，如今只剩下绚烂亮丽的花鸟，更增加了内心的凄凉之感。

此诗没有一个字正面抒写李卫公的情感，然而融情入景，以景结情，以绮词丽语反衬贬谪之地的荒远与被贬者内心的凄凉，更增加了动人心弦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