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玉莹丨梦魂醉远香 寒梅著花未

君自故乡来  应知故乡事

来日倚窗前  寒梅著花未

这是唐代诗人王维的一首《杂诗》,之所以想起它,是因为昨夜有梦,梦里有梅。

梦里又回故乡,又站在那个现实中早已不复存在的老宅里。那里有一个簇生着几丛翠竹的小小竹林,林里有一株虬枝苍劲的老梅树。梦里,薄薄的雾霭浮起来,罩住烟村远树。然后是浅浅的一弯弦月升起来,在湛蓝的苍穹洒下清凉的银辉。几丛幽竹,一剪寒梅,似绮梦中磨出的淡淡水墨,微漾着诗意的朦胧。我就伫立在梅树旁,注视着一朵朵的梅花被月光摇碎的清影,嗅着梅瓣散佚在月光里的清香,正飘然若仙却遽然梦醒……醒来仿佛,犹闻枕畔一缕清香,沁人心脾,然后再也无法入眠。

这幽雅的梦境不禁在我心中浮起了淡淡的乡愁,勾起了许多与梅有关的思绪来。

也许是出生于冬天的缘故,也许是与梅有着最早最真切的接触,在所有的花中,我最喜欢梅花。小时候每到春节,我家宽敞的院子里便暗香浮动,梅竹相映,那一幅动感雅致的画面,不知给萧瑟的冬天增添了多少的美感和韵味。年幼的我,总是喜欢站在并不高大的老树前,细数那朵朵绽开的花瓣,用稚嫩的心灵感悟梅花内涵丰富的花语。

梅花静静地躺在老树的枝杈上,泛着最亮丽的光泽,姿态从容而高雅。她,不同百花齐争艳,不以丽质苦夺春;她不像三月的桃花妩媚多姿,不似六月的荷花亭亭净植,不如九月的菊花隐逸幽香……她永远在冰天雪地中怒放,清白一世,独来独往;不畏严寒,不媚风霜;与竹为伴,与雪为友。在风霜雪雨的洗礼中,在百般磨砺的锤炼中,荡尽铅华,风骨清雅,飘逸中自有别样的典雅端庄。她不受凡俗的羁束潇洒出尘,一任心灵奔逸舒卷。那一派清远的标致与神韵,不知令古今多少文人墨客如痴如醉,赞叹不已!

“崭新一朵含风露,恰似西厢待月来”、“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寻常一样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这是梅花在古人眼中的芳姿。今人咏梅,更是领略出了梅花别样的风采。驰名新浪博海的优秀博主“秋思”曾有诗云:“寒冬绽放只数梅,暗香传递谁解味?不与百卉争爱宠,唯将高洁和云飞。”而“断鸿声里立尽斜阳”的才女“云儿”,更是用自己生花的妙笔,描尽了梅之姿之态,之神之韵,之芳之采:“君眷群芳分四季,我却今朝释浓淡。风雨萧萧任飘零,春遥花信第一番。”

如此美丽的花语,相信再冷酷的心灵,都会在其面前涣然冰释,变得温润而纯净。梅花总是用她明丽多情的色彩,赋予寒冬最温暖的爱意。凝视她美丽的笑颜,你会体会到一种超乎自然的神韵,仿佛自己已然有了些许的仙风道骨,心灵也随着花儿一起绽放。爱到极致,有时会忍不住折下几枝。插入瓶中,放在床头日夜为伴,这样的情景恰恰又暗合了那样的诗情画意:“寒水一瓶春数枝,清香不减小溪时,横斜竹底无人见,莫与微云淡月知。”

不仅仅用美丽装点冬天扮靓生活,更是用独特的生命轨迹,证明着自身的尊贵与圣洁,留给人们积极深刻的人生启迪。梅花,虽在严寒的冬天受尽雪欺霜压,却从不改其纯洁与坚贞,而是以傲然居魁首,以高洁益群芳,“梅花欢喜漫天雪,冻死苍蝇未足奇”,足见其坚韧不屈的品性和那一弹便铮铮作响的傲骨。即使到了生命的尽头,繁华落尽的瞬间,任凭洁然丽质融为泥土,化为香雪,仍有香魂缕缕不散,“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每次品读梅花,都不禁了悟一种禅意:人世间,有很多可以放弃,可以妥协,可以改变;但也有很多,不可侮,不可辱,不可欺。

风过无痕,花落无语。

多少美丽的日子都像落花一样无声无息地随风飘远了,但故园的那株老梅,却不顾时间的流逝,深深根植在我的记忆中。闭上眼睛我能嗅到她散发的幽香,尽管我们之间隔着天与地的距离;敞开心扉我能听到她低吟的忧伤,哪怕时空遥迢,仍在我心底静静地飘荡。

北国的寒冬,风吹过枯树,让枝枝蔓蔓的思绪,碎落如尘。

一翦寒梅傲立雪中,只为伊人飘香。

今夜,不知谁会沉醉忘却归路,在这幽雅、空灵的净境中,细拂心尘,顿开茅塞,静静聆听一次有关生命真谛的诉说……

至柔,至坚,至纯,至艳……寒冬里柔情似火,磨难中坚不可摧,尘俗前洁如冰雪,怒放时艳若彩霞。

梅,不语。只有被她感动得宠辱皆忘的人,轻轻走进她满载生命之花的梦中……

作 者 简 介

焦玉莹,笔名闻笛。河南省作协会员,平顶山市作协会员,舞钢市作协副主席。中国著名行走散文作家联盟成员,《行参菩提》签约作家,出版有散文集《雪夜闻笛》,并多次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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