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方丨世上最挂念我的两个人
在这个世界上，
最挂念我们的两个人，
不会是志同道合的朋友，
不会是携手一生的爱人，
更不会是倾尽心血的孩子，
只会是依门守候两个人
——我们的爹娘。
—题记
今天真冷，雨夹杂着雪粒不停地下。课间的嘈杂声中父亲打来电话说母亲包了饺子要他送来。看着窗外密密飘洒的雨雪我当即拒绝，父亲没听完就挂了电话。等我下了课回到住室，饺子已摆在桌子上，父亲已经走了。他怕时间长了饺子粘在一起，就一个一个排好了，只等我回来下锅。
吃着热气腾腾的饺子，眼泪滴进了饺子汤里。寒风冷雨中，父亲是怎么来的呢？虽然家离学校只有二三里远，我却很少回去，总是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倒是父亲经常来，不是送这就是送那。总之，为了牵挂的孩子，他们总是有东西可送的。
在母亲的眼里，父亲就是个脾气大本事小的男人。小时候，我们姐弟三人只要说错什么或是做错什么，他立刻就高声吵嚷，眉头皱得能拧出水来。但印象中，父亲却很少揍我们，很多次都是高高地扬起手巴掌就是落不下来。
我是家里的老大，生在重男轻女的八零年代。虽说是个女孩，却因为是父亲的第一个孩子得到了他过多的疼爱。在村里上小学的时候，每逢变天下雨，小伙伴们着急忙慌地挤在门口窗口盼着爸妈送伞来。我是从来不急的，就那么四平八稳地坐在座位上等，因为父亲一定会来。好像那些年的雪经常下得很大，足足到小孩儿的膝盖。父亲怕我把布棉鞋踩湿冻脚，就穿着齐膝深的黑胶鞋背我上学背我放学。我趴在父亲并不宽厚的背上，心里很是得意。后来我大了，父亲背不动了，他就穿着黑胶鞋在前面走，让我一步一步踩着他的脚印走。开始的时候很兴奋，就照着他的脚印走。后来发现踩在厚厚的雪地上留下自己的脚印似乎更有趣儿，就开始随意地走，不一会儿，布棉鞋就湿了。父亲就开始皱眉对着我大声吵嚷。吵完了他还是会把湿棉鞋放在炉边烤得热烘烘地给我穿上。有时候摸着我的脚凉透了，就直接解开他的棉袄，把我冻僵的脚揣进了他暖和的怀里。那种温暖，独一无二，终生不忘！
再后来我更大了，上初中了，上师范了，结婚了，总之离开家了，走向了他照顾不到的地方。每逢周末，父亲又等在了我们村口。晴天，雨天，夏天，冬天……远远地总能看见他模糊的牵挂女儿的身影。
在我们姐弟三人的心里，母亲才是家里的顶梁柱。她果敢有主见，一贯雷厉风行。农村刚刚有人做生意的时候她就起了心思，可是胆小的父亲不支持，她就自己开着三轮来回跑。走集镇赶庙会，忙得不可开交。她想让我们姐弟三人都上学，上学就得花钱啊！所以，在我对母亲的记忆里，她似乎都奔波在挣钱的路上。她经常上午卖货，下午赶到七十里外的市里进货，匆匆忙忙中还会拐到我们师范一趟，看看我还有没有饭钱。她常常顾不得吃午饭，干咽着烧饼馒头对我说别太省，长身体的时候得吃好的。母亲不知道，每次看着疲惫的她夹着进货的编织袋急匆匆离去之后，我的泪都流得怎么也擦不干。
用母亲自己的话说，她是不稀罕闺女的，她喜欢男孩，她最亲弟弟。可每次我给弟弟买东西添衣物，她都会说“他有手有脚，自己不会挣钱买。以后别买了，自己有家了还不知道攒点钱”。她无数次地对弟弟说“你是你大姐背着长大的，长大不亲你大姐就亏了”。于是弟弟就格外地亲近我。和老公刚认识的时候，老公曾开玩笑说咱弟长得这么高，咱俩将来闹矛盾他不得揍扁我。母亲听说后也开玩笑说“用不着你弟，谁敢欺负俺哩妮，我一个人就管收拾他”。我知道，以老公目前的性情，母亲这句女汉子般的宣告可能永远都演变不成现实，可我还是莫名地心安。
还记得儿子将要出生的时候，从不干涉我们夫妻俩生活的母亲突然决定要我剖腹产，而且态度很坚决！我问她为什么，她说顺生当妈的太受罪了。是啊！母亲生下我们三个，靠的是村里的接生婆和她自己的痛苦挣扎。她不想让自己的闺女再受这份罪！我进医院待产了，母亲打电话问我婆家去了几个人，我说好几个呢。她就说“那么多人，也用不着我，我就不去了。”我躺在产床上的那一刻却听到了她的声音。后来她说她在家突然想到那好几个人会不会只管刚出生的宝贝孩子，会不会忙乱起来没人管她的闺女，于是她非到不可。
母亲奔忙的时候，似乎很不屑做饭洗衣这类琐事。老了老了却干得很顺手。虽然现在我们居住在同一个小城里，她却因为忙着帮工挣钱也很少到我们家来，偶尔来了也坐不住，在屋里转悠着找脏衣物洗。我们劝她歇着，她却说“我洗干净了，俺妮就不用洗了”。大多数的周末，她都早早地打电话问我们想吃什么好早做准备。中午我们进门的时候，看见的总是她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而且一忙就是两三个小时。看她实在太劳累，我们想在外面订餐吃，她坚决不同意，说外面的饭菜调料大，对身体不好。其实，我知道她怕我们花钱，一辈子为钱劳心费神的她总觉得挣钱不容易，能为我们省的就得省着。
现在，父亲母亲都是奔七十的人了，因为有了两个外孙一个孙子，两颗为子女操劳的心愈发柔软。母亲天天变着花样煎炒烹炸，我们不去拿她照例让父亲送。父亲更是不催自来，每每夜晚我家响起的敲门声，都在传达—他想女儿和外孙了。
作 者 简 介
李方，小学语文教师，喜欢阅读，渴望用优美的文字安抚自己浮躁的内心，在尝试用笔记录自己的经历和感悟，并希望一直坚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