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师师何许人也
据说她出身在佛庙,4岁,父母双亡,青楼老鸨看上她是个美人胚子,领走她,教她弹琴画画。15岁正式接客,因为长得美,会写字画画,还擅长唱小曲,一出道就是花魁。无数男人慕名前来,最早慧眼看重李师师的,是当时著名的词人张先,张先当时已经80岁了,看到李师师,还是激动得迈不开腿。每天都要来听李师师弹弹琴、跟李师师谈谈心,还为李师师写词。李师师一出道就成名,张先的欣赏和张先贡献给她的词,功不可没。词又名小曲,我们今天学词,总是去读、去品、去解释词的中心意思,但在当时,词更像我们的今天的流行歌曲,唱得好,传播得广,耳熟能详,这词先流行开来,然后才有可能流芳百世。北宋的文艺的传播,有一半的功劳属于作词的文人,另一半的功劳属于唱曲的歌妓。其实,李师师跟我们今天的明星很像,是颜值担当的公众人物,也是能弹会唱的歌手。
她的绯闻史,就是半部宋词史
许多文人雅士慕名而来,晏几道来了,忍不住为她作词。秦观一听就坐不住,跟李师师小酌几杯,也忍不住为她作词。周邦彦一听就很好奇,听李师师弹唱几曲,就忍不住天天想听她弹唱几曲,天天来,就忍不住天天想为李师师写首词,天天写,就忍不住哪天干脆不回家,看她脱个精光,从此跟她既谈音乐,也谈风月,既互道晚安,也一起吃早餐。
她的爱情,是宋词的魂灵
一个歌妓,被一个当朝大官看上,对方还不是五大三粗的中年油腻男,而是能写词、会谈曲、懂女人的大才子。换成别的妓女,想都不用想,赶紧傍上好男人,稳住长期饭票:但李师师没有这么肤浅,她跟周邦彦相爱,不仅仅是男女私情,还是并肩作战的事业伙伴。周邦彦写的词,李师师第一个弹唱,也只有通过李师师弹唱,那首词才会火得快。理由很简单,当时的词风,不是悱恻缠绵的爱情词,就是多愁善感的抒情词,这样的阴柔词风,只有用情至深,才能唱得感人至深。要说他们这种搭配,太像今天的男导演爱上女演员,只可惜今天的明星,恨不得拿自己的绯闻出来炒热搜,恨不得拿自己的青春上位走捷径。第一,她有资本靠男人,却不做攀援的凌霄花,而是作为树的形象,和周邦彦共谱爱的乐章;第二,她有大把炒绯闻的机会,却从不靠私事博眼球,只是真心恋爱,把男女私情投注到词曲中,唱出了痴男怨女的心声。
她既盛开,圣上也爱
这话放李师师身上,蝴蝶就不是单只的蝴蝶,而是蝴蝶效应。以李师师的才貌,安安静静待在青楼里,就是头牌花魁,偏偏有那么多文人雅士爱慕她,欣赏她,要跟她谈情说爱,还要跟她合作,我写词来你谱曲。不知道是谁把李师师的故事传到宋徽宗耳朵里,宋徽宗虽说治国能力很一般,但作词为文、写字画画、对弈唱曲,无一不晓。
他一听就说:“快带朕去见这个李师师。”
起初,李师师并不知道他是宋徽宗,只觉得这个年轻才俊不一般,好歌好舞、好吃好喝地伺候他,这是她的工作嘛,她也就是尽责而已,毕竟心已经给了周邦彦。
没想到,这个年轻才俊不是逢场作戏,来得比当年周邦彦勤,才华也不比周邦彦差。李师师有个怪癖,每个想跟她相好的男人,都必须给她写一幅字,看得过眼,才能走心。这个年轻才俊一听,爽快就答应了:“这还不简单!拿纸笔来。”李师师一看他的字,吓坏了,又瘦又细:“瘦金体?!”宋徽宗不慌不忙,他顺手写了“醉杏楼”三个字,给李师师处所赐了个名。霸道总裁硬上弓,这一赐名,就等于说李师师就是朕的民间王妃。霸道总裁追女人,直接从皇宫修条暗道到青楼,什么时候想见你,不用翻牌随时来。
床上有情郎,床下心上人
本来傍上宋徽宗,李师师的人生可以说,芝麻开花节节高。要往功利里说,抛弃周邦彦,跟上宋徽宗,身价瞬间就翻倍了。她只是觉得很尴尬:不知不觉就骑虎难下,也不知道怎么跟周邦彦解释。终于有一天,宋徽宗身体不舒服:“朕这段时间就不过来了。”那天晚上,两人一见如故,久别胜新欢,默契得什么都无须解释,正想一睡泯恩仇。咔嚓一声,暗道开了,只听宋徽宗说:“师师,橘子红了,朕给你送几个过来。”好在周邦彦身手敏捷,一翻身的功夫,从床上躲到床下。宋徽宗原本有病在身,可一见李师师就忍不住,从诗词歌赋谈到床笫之欢,从漫天星星谈到太阳初升。只是委屈周邦彦,躲在床底下听着当今圣上抢自己的女人。呸!李师师肯定不同意这种说法,她一直都在坚持:她是她自己的。
只有她,能让情敌变知己
到底是文人,周邦彦不爽,却把一腔醋意酿成一首《少年游》:“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锦幄初温,兽烟不断,相对坐调笙。低声问向谁行宿,城上已三更。马滑霜浓,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李师师见不到周邦彦的时候,最喜欢唱他写的这首词,大概那天晚上想得不可得,床上的李师师,跟床下的周邦彦,一样心里酸的不像话。但宋徽宗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想来就来,撞上,听到了李师师弹唱这首曲:李师师情不自禁:“是好词!但不是我写的,是周邦彦。”宋徽宗也是个敏感的文艺男,当场没发飙,但心里很清楚:“这个人词风艳俗,生活作风不正,为官政务贫乏,杀无赦……”李师师说:“是周邦彦,他就快被砍头,去送他最后一程。”李师师说:“不管怎么说,他是当今难得的词人、政治家,他写的词也不全是艳俗,北宋没了他这样的人,可惜!”李师师说:“也不全是,他刚刚说,特别感激圣上给他在朝为官的机会,如果说临死有什么遗憾,那就是为朝廷做得太少,他还特意写了一首《兰陵王》……”宋徽宗说:“是吗?你唱来听听,他又写了些什么东西……”“想不到这个周邦彦,还有这样的大胸襟、大气魄,来人,传口谕,先赦免周邦彦。”接下来的故事,不像大家想象的,李师师在两个男人之间做出选择,而是这两个情敌变成知己,宋徽宗对周邦彦改观,常常去找周邦彦聊诗谈词,周邦彦来李师师这儿,也成了三个人的诗词约会。李师师最传奇的地方就在这里,别的妓女靠男人的争风吃醋来抬高身价,别的戏子靠文人的簇拥吹捧来上位出名,但李师师她不享受这个,也不局限于男女私情,她救周邦彦,不是女人的感情用事,而是用大格局、大智慧。她欣赏的男人,不仅会因为她吃醋,也会透过她,情敌变知己。男人爱女人的色,只会想占为己有,男人若是爱女人的才、情和义,会真正把她当成知己,宋徽宗和周邦彦都能爱上这个层次的李师师,所以他们的三角恋那段时光,也可以看成是北宋词坛、互相切磋的沙龙时间。自从遇见李师师,宋徽宗就很少逛后宫,他的妃子们吃醋大闹,一定要宋徽宗给个说法:宋徽宗说:“要说漂亮,你们中比师师漂亮的多了去,但你们要是穿上师师的衣服,跟师师一样弹琴唱曲,还是不对劲。师师最让朕着迷的,是气质,她那样的出身,怎么能有男儿都没有的胸怀和格局。”宋徽宗是真爱李师师,懂得她女人身下的男儿气概,但可惜,宋徽宗也只是直觉,没见过李师师女扮男装侠骨柔肠的一面。
图片来源于电视剧《新水浒传》
李师师出生在佛庙,4岁以前就在佛庙长大,要不是被领到青楼,也许一辈子就在佛庙吃斋念佛。后来李师师在青楼火了以后,有点闲钱,逢年过节就女扮男装,去佛庙、相国寺捐香油钱。
当时,不少名流贤士会约在相国寺吟诗作赋、互相切磋。
有一次,李师师去相国寺捐香油。
还没到相国寺,就看到一群名流在炮轰另一个书生,那书生势单力薄,只能逃出来,等李师师出来,那书生居然还在,更让她震惊的是,那白纸,已经变成一张相国寺的工笔画。李师师从小学画,身边会画画的才子也见过不少,但像这书生画得这样传神惊艳的,还是头一回,她经不住感叹:“惊为天人!”他们一见如故,一聊才知道,原来这书生叫张择端,平生没有别的爱好,就喜欢画画,但穷得没有露宿的地方,挤不进名流的圈子,更别谈安心作画。
李师师一看张择端跟自己一样出身不好,一样才华横溢,就心生怜悯,让相国寺的僧人给他安排一间安静明亮的厢房,送上一日三餐,让他安心创作。
后来,李师师常往相国寺跑,呆子张择端才发现,原来眼前这个人不是贵公子,是女儿身,不是哪家的姑娘,是名满天下的李师师。
后来,张择端说:“相国寺画完了,我想画整个汴京,整个天下。”李师师说:“这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可惜天下的画师那么多,却没有人愿意挑大梁干,好在有你,以后的人看了这张画,就能看到我们这个时代的世间百态,这是多少史册、多少诗词、多少歌谣都无法替代的。我支持你。”李师师和张择端志趣相投、心有灵犀,他们到底有没有在佛门圣地染出点露水情缘,谁说得清呢?但可以确定的是,没有李师师的帮助,绝对不会有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李师师妓女出身、戏子出道,但以她的影响力,放到今天,起码是双冰四旦的地位,今天的女明星,为了走红,为了流量,粉丝喜欢什么就卖什么人设,粉丝喜欢什么长相就整成什么样,谈个恋爱、结个婚、生个娃、分个手、只能要能上头条,展览私生活又怎么样?但李师师不一样,绯闻她多得不得了,但当你去回溯北宋,你会发现李师师是周邦彦的情人,是宋徽宗的民间王妃,还是张择端的红颜知己?她高兴就好,但不管她跟谁在一起,绯闻都成就文化,没有李师师,周邦彦的爱情词哪来的缠绵?李师师从来没有炒作过跟谁的绯闻,也没有明确地归服于哪个男人,哪派文化,她到底最爱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活成了自己,并且滋养了北宋的词坛、画坛、乐坛和政坛。创造传奇,而不是自以为传奇,才是真正成为流传千古的传奇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