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潘金莲》:你敢保证你不是李雪莲?
期盼了许久,避开所有影评,逃开所有剧透,终于能坐在电影院里好好欣赏冯导早在国外拿了好几个奖的新作《我不是潘金莲》。
电影很简单,冯导以说书人的身份,叙述了村妇李雪莲为假离婚变成真离婚还被前夫当众扣了顶“潘金莲”的帽子持续十年上访的故事。在影片画面构图上,冯导首次尝试用圆形画面和方形画面相结合的方式,来暗喻中国现实社会的“圆”与“方”。一场电影看下来,犹如主角是在画中生活,观众则是拨开一角窗帘隐身偷窥的看客。
影片秉承了冯氏一贯的黑色幽默,集合了人间百态众生相。每个人都会在里面找到自己的影子:李雪莲的偏执,大头的狡黠,法院院长王公道的现实,贾聪明的功利......
影片开头,李雪莲提着两斤腊肉和香油,因八竿子打不到的亲戚关系找到法官王公道,因为假离婚变成真离婚要告前夫。纵使李雪莲是村妇,却仍旧知道,找人办事要带点礼物,这是她淳朴性格里的现实。看到自己败诉,她一厢情愿地认定王公道一定也收了对方的礼物,于是分别去找了法院院长、县长和市长上访,被以各种理由推诿,最后被阴差阳错抓进拘留所,直到过年。她忍不了这口气,上北京告状,幸运地找到在京当厨子的同乡大头。更幸运的是,大头一直暗恋她,且无意透露有首长要来他们这里参会。她果断拦车告状。首长闻之震怒,于是,涉案人员,一律被撤职。
按说李雪莲该高兴了,但她仍觉得不公平,因为她的前夫没有被抓,她还是没有洗清名声。
此后,她年年上北京告状,成了闻名的上访钉子户。十年后,等她不想告时,结果大家都不信了,从法院院长,到县长,到市长,接连去拜访——他们都以为只要自己出面,就能扭转乾坤,结果铩羽而归。一边表面亲民却官腔十足,一边表面狡猾其实实话实说,两边看似起坐平等,却没有真正有效的沟通。
好不容易,偷跑去上访的李雪莲在半路上被大头说服,放弃告状的念头,躲开一路的围追堵截,转道上了黄山,并打算回家后结婚。李雪莲开心地去给大头买毛衣,回来后无意听到无头跟人通电话,才知道他跟自己好是有利可图。她与大头决裂。
她费尽心思再次进京,又被围堵她的告知,前夫车祸死了。李雪莲崩溃大哭,一直支撑她的信念轰然倒塌。在企图自杀时,被一个果农点醒,她放下了轻生的念头,和表弟在北京开了一家小饭馆,终于过上了普通人的生活。
影片结尾,因为她而落马的史县长偶遇李雪莲,才从她嘴里知道真相。原来,她当年离婚是为了要二胎,结果丈夫另结新欢,她抑郁导致流产。她要讨回的公道,也是一个母亲为孩子讨回的公道......
无论向命运要什么,总要付出代价,我们都得学会为自己买单。李雪莲孜孜不倦地上访,希望前夫给自己一个交代,结果被告意外死了,她赔上了十多年的年华;那些官员用官场的手段敷衍推诿,结果被就地免职;大头劝服李雪莲放弃上访好为儿子换取转正的机会,结果到手的姻缘没了;十年后的这些领导,明知她的事儿没理,却害怕因此影响自己的仕途,反而百般求全,年年围堵而不是主动疏导,结果本末倒置,毫无功效。
李雪莲为证明“我不是潘金莲”坚持上访十多年,看似荒诞,其实却讽刺了一系列现实,比如李雪莲的丈夫秦玉河因为当初结婚时李雪莲并非处女,一直心有芥蒂,于是,假离婚成了真离婚;各级领导在乎的不是村妇李雪莲的民心,而是自己头顶的乌纱帽;李雪莲上访的闹剧收尾不是大家努力的结果,而是得益于一场意外......
其实,法院没有判错,官员也没错,为什么会怕李雪莲进京上访,无非是怕上面的领导觉得他们处理不力,造成恶劣影响,影响了他们的升迁。连一个村妇的上访问题都办不好,如何办大事儿?!
十年间,因果环环相扣。如果秦玉河没有当众羞辱她是“潘金莲”,就不会有一系列连锁反应,他不会家庭不幸,最后死于非命;如果市长的下属没有错误理解市长的意思,李雪莲没有被误关入拘留所,那么她不会决意要进京告状;如果大头黄山之行后好好跟李雪莲解释继续对她不离不弃,没准李雪莲会原谅他的一时糊涂;如果李雪莲用十年上访的时间经营她的小店,也许比她孤身上访要幸福很多......生活会有很多的可能性,有时我们却偏偏无意中会走上最坎坷曲折的那条路,不放过别人,最终,也绑住了自己。
所幸,无论如何,她最后也与自己达成和解,过上了安稳的小日子。那些官员开始了轮番的思想学习,来探讨如何与百姓进行有效沟通......
很多人都在说李雪莲的偏执,为了一句话赔上十年不值当。但在那个年代,李雪莲又是个没有文化的村妇,被前夫污蔑名声,没有当众与他恶语相向,没有到他单位的领导那里哭诉,没有到他新分到的家中胡闹,没有与前夫新婚的妻子撕扯,而是隐忍克制地转身,拜佛求神,最后通过在她看来比较公正的路来证明自己,虽然看似无理,虽然代价太大,但实际上无可厚非。我不是说她多有涵养,至少她不是爱骂街混不吝的泼妇。
人在世上,明里暗里的骂名会被扣上很多。对于李雪莲,带给她屈辱的是叫潘金莲的骂名。但对于很多的人,骂名有可能是奸商,是贱人,是阴谋家,是第三者......如果别人给我们扣了某个侮辱性的骂名,谁敢保证,我们就不是李雪莲?
或许,很多人还不如李雪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