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冬杯◇中国国际文学精英大奖赛 || 龚增元(特等奖1千元,其他奖项550元)

《当代文学家·瑞冬卷》(当代文学出版社)火热征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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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冬卷·2021·总第六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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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冬卷

文学顾问:孔灏、相裕亭、徐继东、李锋古(已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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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冬杯◇中国国际文学精英大奖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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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刊佳作 □

田 大 婶

(散文)

文/龚增元 (湖北)
这是一个关于农村耄耋老婆婆的真实故事。她一辈子爱养鸡,靠卖鸡蛋来买些日常生活用品。养鸡却舍不得杀只鸡煨汤喝。即使上世纪70年代初割资本主义尾巴时她也偷偷地养直到被发现挨批斗。读完这篇文章,你会觉得农村普通老百姓那时生活的酸辛,生活多么不容易。
——题记
塆中田大婶的那只大黑鸡婆天天中午总要咯大咯大地叫一阵。它一叫,田婶再忙也要到鸡窝里把它生的蛋捡起来,手上还拿着带着鸡体温的那只蛋,又跑到里屋在装谷的瓮坛里抓出一大把谷丢在地上。那只黑母鸡边啄谷边朝田大婶得意地咯大咯大叫几声,似乎在向田大婶表功,看我多能干没白吃你的食,又似乎感谢田大婶给它奖励、给它喂食。它与田大婶亲密着呢,似娘儿俩。
这不,隔了两天没生蛋,田大婶喂食时,总把那只黑鸡婆捉起来抱在怀里,用手在鸡屁股处摸了又摸,自言自语地对鸡婆说,你这两天没生蛋,少卖两三元钱哩,该不是丢蛋了?谷白喂你吃了。俗话说:鸡鸭蛋,谷米换。实在的,那只黑鸡婆是田大婶的油盐罐。它每月要生二十来个蛋,她把蛋一个一个攒起来装在篾丝箩里,拿到小镇上去卖,如今的市场价土鸡蛋一元五一个,二十个蛋要卖三十元呢。有时塆里谁家有个三病两痛的,谁家的小孩儿过生日,她都送去十几二十个土鸡蛋赶人情。她自己都舍不得吃一个两个。
去年春上,田大婶自己用蛋孵了十几只小鸡。小鸡破壳出来的那几天,茸茸的。田大婶每次给鸡婆喂食喂水时,总是小心翼翼地把鸡婆从孵鸡的箩筐里捉出来放进去。生怕它压坏了小鸡。那是鸡婆的儿女,也是她的儿女,她的财源。
不料想,小鸡也命途多舛,刚到一两个月,被野外的黄鼠狼偷吃了十多只,只剩下五只。气得田大婶哭了好几天,几餐没吃饭,咒那些黄鼠狼么不死绝。五只鸡,两只公鸡,三只母鸡。三只母鸡中,两只贪吃粮不生蛋。田大婶用手摸两只不生蛋的鸡屁股处,晃荡晃荡的尽是长的鸡油。于是田大婶先后将两只土鸡公、两只肥得不能再肥的又不生蛋的母鸡卖了。总共卖了五百元钱。她把钱包在手巾里,包了一层又一层,放在她自己睡觉时的枕头内,每天睡觉时先摸摸枕头内的钱看在不在,她心这才踏实。
她舍不得杀只鸡吃。她与剩下的那只大黑鸡婆相依为命。她现在把这只鸡婆生的蛋全聚起来,寻思着,这只母鸡要是来了抱,再用它来孵些小鸡,传个宗接个代。
近来好几天,田大婶没听见那只黑母鸡咯大咯大的欢叫声,就到处找那只黑鸡。一边找一边唤。屋后头,田沟里,地岸边,后山山林处找了个遍,就是不见那只黑鸡婆。田大婶有些着急了,活不见鸡,死不见尸,真是出了个鬼。要是没找到它,想孵一窝小鸡接代的愿望就会像肥皂泡。田大婶仍不死心,仍四处叫唤着找那只黑鸡。
傍晚,田大婶再次在她屋后的山边找鸡,突然发现邻居屋后沟的拐角处的垃圾桶里有黑鸡毛,于是智子疑邻。田大婶素与邻家不和,怀疑黑母鸡是邻居捉去杀了。于是指桑骂槐地嚷嚷了起来:哪个绝代的吃了我家的鸡,不得好死。隔壁邻居开始不理会她,后天天听田大婶骂来骂去,也气不打一处来。怒道:哪个杀吃了你家的鸡,哪个天打雷劈。于是双方对骂起来,互不相让。别看田大婶一把年纪,吵起嘴来可不比年轻人差。这时,一个手杈在腰上,红着个脸,唾沫横飞,一个横眉怒眼,喳喳咧咧。又似乎要动起手来,三娘劝不住,扯不开走了,任凭她俩个在那里吵。一天后,田大婶黑母鸡不见了的凿子才打穿。她的黑母鸡在屋后山左边的荆棘丛中不知被什么野兽咬死了,有点发臭,肚里内藏吃光了,只剩下鸡腿鸡翅膀鸡头,还有一地鸡毛。被塆里的一只大黄狗拖回来放在田大婶的屋门前。田大婶这时才知道是她误解了隔壁的,但她又不好意思去道歉。她这才明白一个理:邻里团结是非少,家庭和睦百事兴。你容我,我容你,天宽地阔;你敬我,我敬你,亦显德高。远亲不如近邻,近邻不如对门。
田大婶的丈夫田大叔二十几年前因患肺癌而去世。田大叔在病重期间好想喝点土鸡汤。可他不跟田大婶开口。当他望着那一群群快活得整天高兴地唱着咯大咯大的歌儿的母鸡时,他心疼了。舍不得杀。那是他家的油盐罐,人情本,老伴的心肝肉。好几次,田大婶把老鸡婆捉在手里,把刀拿在手里,田大叔咳嗽着从房里床上下来,气喘地走到老伴跟前,别杀它,把刀放下,它还能下蛋哩。田婶见状,扶着老伴进屋。再出来亲自操刀杀了一只又肥又大的乌骨鸡炖了。等到田大婶将鸡汤端在田大叔面前时,田大叔只是大眼瞪着,嘴唇扯了扯,又歪了歪,去了极乐世界。终没能喝上一口鲜甜的鸡汤。田大婶一边嚎啕大哭,一边又数说田大叔这辈子太辛苦了,太节约了。临死还舍不得让杀只鸡炖汤喝。
田大叔入殓后,田大婶特地吩咐侄儿杀只鸡做三牲放在田大叔棺材的头部供奉着。是一只全鸡,放在一个大盘子中,任田大叔的灵魂享用………
田大婶今年八十多,什么都好,就是话多。唠叨起来没完没了,不管别人爱听不爱听。人们对她的话多就一个字:烦。但是田大婶心眼儿好,一幅菩萨心肠。哪家的细伢过生日,她送十几个土鸡蛋。哪家的伢儿有个头痛脑热的,她扯点草药熬煎好送给伢儿喝(她懂得好多中草药的药理知识,懂得用偏方治小儿的疾患),服完汤水就好了。减少了患儿去医院看病的麻烦,人家感谢她,她说:謝么事哩,乡里乡亲的。
田大婶一生爱养鸡。她上世纪六十年代初嫁给田大叔,一年后,生了个大胖小子。儿子做三朝那天,田大婶的娘家亲戚来送三朝礼,捉来了十几只大母鸡,那是给田大婶月子里炖鸡汤补身子,好让奶水足让婴儿不缺母乳。当公公杀一只鸡婆婆把炖的鸡汤端给她时,她跟婆婆讲:生蛋的鸡留着生蛋,莫杀了。生蛋卖的钱可以用来买盐买火柴买煤油、针头线脑什么的。那时鸡蛋两分钱一个,一个鸡蛋可以换回一盒火柴,十个鸡蛋可以买回一斤煤油。一盒火柴点燃灶内柴火可用上十天哩。就这样,留下了六只鸡,这六只鸡后来成了田大婶一家的主要财源,卖蛋的钱贴补家用,解决了好多的问题呢。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农家不让养家禽,不让种自留地,农民家里养几只母鸡下蛋,挣点点小钱来买针线钮扣什么的,或点灯的煤油柴油,炒菜的大粒盐,给生产队长知道都要制止,没收或处罚,因为这是资本主义的尾巴,要割掉。当时社会上流行着一句革命的口号: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也不要资本主义的苗。那时,农民自己偷偷种养的农副产品,动不动就被当作资本主义尾巴割掉。群众的生活处于极度贫困中。
田大婶那时年轻,不吃这一套,偏不信邪。她心想:共产党打天下,是为天下老百姓过上好日子,这样搞是瞎搞。她不相信永远会是这样。她偷偷地从娘家借来一只来抱的鸡婆和十七八个鸡蛋,用箩筐装着,里面放些稻草,放在屋墙边的旮旯里,让鸡婆孵小鸡。
田大婶每日细心地给鸡娘喂食喂水,捉上捉下,生怕鸡娘压坏了鸡蛋。三周后,一只只黄茸茸的小鸡从蛋壳里钻出头来,十几个蛋十几只小鸡全出齐了。田大婶喜笑颜开,细心地料理小鸡仔。怕被队长发现,她把小鸡关在鸡篾笼里。小鸡慢慢长大,吃得多。没吃的时候,她到队里的打谷场边扫起打场时溅在边上的谷粒或麦粒,在地里捡回麦穗和田里捡回的谷穗,一点一点勒下来,或是到菜园摘些菜叶回来剁碎用以喂鸡。这些都是她瞒着别人暗暗进行的,不让别人知道,尤其是不让队里的干部知道。她想:要是知道了她偷偷养鸡,鸡没收不说,还要挨批,因为那是资本主义的尾巴要割掉的。
没有不透风的墙,纸是包不住火的。田大婶的小鸡一天天长大,吃的也一天一天多,没法,她利用队里集体劳动歇息时,到处找鸡吃的食。还是被生产队长发现了。于是队长及其他队委会的干部都先后来到她家,要她把鸡上交集体归公。那可是要了田大婶的命啦。她辛辛苦苦养了几个月的鸡,开春就可生蛋卖钱贴补家用,现在要归公,要被当作资本主义尾巴割掉。田大婶开始与队长软磨硬抗,说等过几天她娘家侄儿媳妇解怀(生孩子)了,她去送礼都把这些鸡送去,再也不养了。过了几天,队长又来查,哪晓得队长将此事告诉了住点的公社干部。公社干部知道田大婶家的成份不是贫下中农出身,就抓住田大婶这个典型在队里开群众会批斗,说田大婶念念不忘她过去的资产阶级小姐生活,现在又带头偷偷搞资本主义复辟偷偷养鸡。那个公社干部还忿忿不平地说:我们宁要社会主义的麻雀,也不要资本主义的鸡。在生产队的大会议室里斗了好几个晚上,并勒令田大婶交出鸡。田大叔气愤不过,拿起菜刀,一刀一个,将十几只半大鸡和一只老鸡娘全杀光了。可怜那些鸡呀,成了割资本主义尾巴的牺牲品。
田大婶气得先跟队长吵架后又跟那个位点的公社干部吵嘴,搞得两个干部很狼狈,差点打电话让派出所来抓人。田大婶气得病了好几天起不来床。过那以后,田大婶好多年再不养鸡了。
直到现在,责任田地包产到户,她才又养起了二十几只鸡。田大婶又捉起一只大芦花母鸡,摸摸它的屁股,高兴地咧开嘴笑着说:它今天又要生蛋啦,这个月这些鸡共生了四五百个哩。她把手里捉起的鸡婆往地下一放,又从瓮坛里产些谷喂鸡。她一边望着鸡不停点头啄谷吃,一边自言自语地说:现在几好的社会哟,要是再年青三四十岁,我一定要办个散养的土鸡场,养他个千把两千只,该几发财呢。当年人能做事时,政策不好;现在国家政策好,人老不中用了。说完,田大婶叹了一口气:唉,生不逢时呀?
本期责任编辑:零下

当代文学家

2020.07.02 started publication

大型文学季刊
安徽·合肥
作者风采
湖北作家:龚增元

作者简介:

龚增元,湖北罗田人,年愈古稀,微信昵称老者,现居乡下老家。大学文化,从亊中学教育近半个世纪。酷爱文学,退休后尝试写作,所写文学作品多发表于纸媒、网络公众平台,《九天文学》特约编委。著有《耆年杂集》,《乡土情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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