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理解“通往地狱的道路，是由善意铺就的”

西谚云，“通往地狱的道路，是由善意铺就的”（The road to hell is paved with good intentions）。

如何理解这句话呢？

从第一层寓意看，由于人性的不完美以及社会的复杂，“善意的初衷”可能会适得其反。在社会学中，这被称为“非意图后果”或“意料之外的结果”（unintended consequences）。

 

以最低工资制为例，这一政策的初衷是保护弱势群体，然而严格贯彻的话，它会把就业能力低的人排除在就业市场之外，而这恰恰违背了政策的“初衷”（尽管另一种可能是，政策制订者明知政策的后果，但推行这种政策能够得到选民的支持）。事实上，把至善论政治推向极致，造就的必然是灾难。正如荷尔德林所言，“人类努力建造人间天堂，却总是制造出人间地狱。”

因此，从一般的意义上说，那句谚语旨在告诫人们：对人类道德和理性的有限性要保持清醒认识；在复杂的秩序面前，要保持敬畏和谦卑；只强调良善的意图、不关心后果（或可行性），是不可取的。

其次，这句谚语还有一层不太为人所熟知的含义。

这正是亚当·斯密、哈耶克等古典自由主义者所致力于揭示的：无需仰赖他人或机构的善意，我们完全可以实现不错的结果。亚当·斯密曾举例说，面包师或肉贩子每天给我们提供服务，并不是出于良善的意图或利他精神，而是出于利己之心。

然而，自由市场的奇妙之处恰恰在于，它提供了一种激励机制：为了更好地实现自我利益（或为了更好地利己），我们必须为他人提供有价值的服务。在法治的帮助下，自由市场大大拓宽了人与人的合作，特别是陌生人之间的合作。这恰恰是“自发秩序”所带来的“非意图后果”。换言之，在市场机制的引导下，那些无意行善的人在追求自身利益的同时，“无意间”带来了良好的结果，而整个过程无需某个个体或机构的“善意设计”，相反，这些结果是那些“有意设计”的人或机构所无法实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