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晓辉丨马刨泉《之三》
神州遍地马刨泉，内涵丰富蔚大观
生命之源的水，对于人和任何生物的生存，其重要性都是不言而喻，绝对第一位的。人们生活离不开水，马也同样。在面临极度干渴的时候，对于人与马来说，尽快找到水源是悠关生死存亡的头等大事。那么，马真的能够找到水源，还能刨出泉眼吗？回答是肯定的，有关这方面的记载在史料中时有所见，而在民间类似的喜剧故事更是广为流传，并且被人们赋予了传奇色彩。有关马刨泉的传说从古至今为人们津津乐道，成为了一道别开生面的民俗文学风景线。
如此之多的传说绘声绘色，恐怕也不都是空穴来风吧？回答是肯定的，马的确具备找到水源发现泉眼的能力。这是有一定科学依据的。
有一个成语叫作老马识途，一般情况下，人们误认为马能识途是因其视力好、记忆佳，其实并不尽然。马固然有极好的视力，但其识途的本领则并非是视力之功，而更主要是靠奇妙发达的嗅觉来实现的。马的鼻腔结构比较特殊，不仅鼻腔很大，嗅觉细胞数量多、分布广、神经功能强大，这些先天优势，使其采集外部气味信息的能力不仅十分敏感，而且能够做出反应的速度也极快，这种功能人类鼻腔是根本望尘莫及的。马的鼻腔下的筛板和软腭相连接，形成隔板，使马的鼻腔前部与后部形成了不同功能分区。马的大脑中枢神经具有强大的气味记忆与比较能力，利用鼻腔吸入空气采集到外部环境各种气味信息，迅速与大脑中枢中存储的信息进行比较，从而做出识别、判断。配合脑中枢采取相应行动。通过嗅觉信息，马可以做到识别主人、性别、同伴、路途、厩舍、及饲料，正是这种强大嗅觉功能，使马在接触到未食用过食物时，能够通过嗅觉正确判断植物的主要成份、是否有毒，作出是否能否食用的判断。人们发现马在野外基本不会发会误食中毒现象，这种本领就是依靠它灵敏嗅觉做到了。而让人类惭愧的是，由于没有马这么功能强大的鼻腔系统，我们即无法做到，也无从效仿（人类对自然界食物的选择判断都是经过中毒或付出生的代价换来的）。马嗅觉可能使它提前发现猛兽气味，提前感知潜在危险，采取规避等。马利用嗅觉功能寻找水源的能力同样十分强大，大气中极其微量的水汽成份都能够被其有效区分识别出来。据研究正常情况下，一匹马仅凭短促呼吸就能从空气中识别出几公里之外是否有水源，而表面干燥的土地砾石层下面数十厘米之下，是否存在水源、暗河、泉眼等，对于人来说，如果仅凭眼睛看、鼻子嗅来辨识，则那可是难于上青天的。因为人的嗅觉细胞只有约0.5亿个，面积分布只有3平方厘米左右，而马在这方面则是比人多出几十倍。也就是说，对于人来讲基本上是不可能做到的，而对于马可谓轻而易举。虽然理论上测算，人类的嗅觉可以识别一万气味，但是“理论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不经过专门训练，绝大多数人的嗅觉，充其量就是在数百种至数千种之间徘徊，而马匹的嗅觉具有轻易分辨出数万种气味的能力。对于具有发达嗅觉系统的马匹来讲，在野外找水，做出正确判断确是相对简单，不太困难的事情。马匹正是基于这个超凡的嗅觉硬件，在迷途中通过从错综复杂的气味中寻找到归去的气味信息，从而达到胜利归家之路。懂得的老马识途的奥秘，再来理解马匹根据水汽浓度的细微变化，轻松作出是否有水源泉眼的判断，几乎十拿九稳！也正是因为如此，马能在野外远距离找水或透过干燥地表发现地下泉水的能力完全令人信服，也令人们赞叹！
有关马刨泉的传说故事很多，且流传甚广，能够如此遍及天下并为百姓们津津乐道，绝对不是能用一个合理的科学答案所能够圆满回答的。天下皆有马刨泉的问题，实际上更是一种文化现象，是人们在心灵深处追求真善美的价值观的一种市俗化体现，是一种歌颂与弘扬社会正气传播正能量的民俗表达方式。存在即是合理的，但其能够广泛为大众所接受的合理性又在哪里呢？这从马刨泉传说所具备三大特征就能充分说明问题：三大特征是：
一是均与马有关，所有的马刨泉故事背景都是发生在干旱缺水、口渴生烟之时，或都形势危急需要用水来救命的时刻，都是在人束手无策时，人类的朋友——马，挺身而出，发现了泉水。马惠于人，人得马惠，在关键时刻起到逢凶化吉、遇难呈祥、转危为安、反败为胜的一幕人间喜剧；
二是地理上分布上普遍流行在中国北方。马刨泉故事较为集中流传在黃河流域及以北，在岩石地貌的山地丘陵地区。中国南方这类传说相对较少；这一现象是有一定客观原因的，它与中国地理地貌特点呈现出高度一致性。我们知道，中国地形西高东低、气候特点南北有异，北方以季风为主、降水偏少，水源紧张，旱灾多发。而中国南方降水主要受到孟加拉湾大气环流影响，水资源相对丰沛、所以对水的需求没有北方强烈。在这种情况下，泉水于人们生活的重要性紧迫性大幅降低，所以马刨泉的故事没有民俗基础。自然流传不畅。
三是马刨泉故事与历史名人关联密切。凡是被人们广为传颂的马刨泉故事中的马匹主人，许多都是帝王将相或历史上声名显赫的人物。而且普遍是在历史上创造出不朽业绩或声威赫赫的名流大贤。而被恶名昭彰的人所发现的马刨泉则一处都没有。这显然与人们的是非善恶观直接因果。纵观全国星罗棋布马刨泉，其发现者，均是名人的名马俊骥，而非普通百姓家的拉车驽马。实际上这并非是普通人家的马，就不能在缺水时节发挥出找水奇能，而是人们心理上更有攀龙附凤之心。那么，假设大旱时节发现了宝贵泉水者，当真是一匹农夫之马，在民间传说里，也要想方设法，提高这匹马儿的身份地位，将它附会到名士大腕身上。从当前发现的各地马刨泉的传说来看，无一例外都是名扬天下人物的坐骑刨出来的现象，就充分证明了这一点。例如：
陕西商南县金丝峡之马刨泉、霍州三教乡马刨泉均与创造出历史上贞观之治的唐朝太宗皇帝李世民的战马有关；河南林州任村镇牛岭村之马刨泉则与革命前辈李先念的战马有关；山西汾阳城外峪道河源头马刨神泉则与古代名将贺鲁有关；山西洪洞龙马乡之马刨泉（也叫赤荆村原为尺井村）则与上古尧帝小女儿也就是嫁给了大舜的女英主人公座骑有关；内蒙呼和浩特玉泉区之御马刨泉则与远征葛尔丹的清朝康熙皇帝的马有关；河北邯郸武安长寿村之马刨泉则与大宋开国皇帝宋太祖赵匡胤留下的千古佳话“千里送京娘”有关；湖北荆门市掇刀石今彰河水库三干渠东下坡处的马刨泉与三国时期名满天下的赤兔马有关。有关这眼马刨泉是发现于武圣关云长是马主人的时候，还是刨出于持方天画戟的吕奉先纵横天下的时期，激烈的争议官司打了两千年，到现在还没有一个令人满意的就法！当然纵观神州的马刨泉传说史，创造出马刨泉神话最多的人物，则非汉光武帝刘秀莫属。
汉光武帝刘秀作为大汉王朝的中兴之主，其文治武功在中国历史上光芒四射，有意思的是就是其亲密战友，他的战马也是不匡多让，而在历史传说的马刨泉上，称得起一顶天立地令人敬畏的找水刨泉的盖世英雄。据不完全统计，计有河南义马（渑池）、林州任村镇牛岭山、平顶山宝丰县（新华区阳镇）、西稷县西社镇马家沟、山西长治西火镇西掌山、平顺县青羊镇老马岭（北界上）、沁水县胡底乡圪坨岭、临汾隰县紫荆山均庄东沟（今石马沟）小马刨泉，以及上关等多处马刨泉都是刘秀战马的圣迹，刘秀战马铁蹄，刨遍河南、山西、河北、及湖北、山东多省区，创造出了刨泉世界奇迹！而所有这些珍稀的泉眼都是刘秀在与王莽、王朗紧张作战或仓皇逃难时，匆匆于途中完成的杰作。可见刘秀这匹神驹工作效率之高，找水功劳之大，普天之下无马可比！
马刨泉个体户，史上公认刘秀之马冠绝天下，但若说起马刨泉专业户家族则非杨家将莫属。如前文讲的北京昌平马刨泉掘出，是杨六郎传送军情时战马刨出来的。另外还有，河北唐县倒马关（常山关）马刨泉，是杨六郎追击韩昌时战马刨出的；山西临汾隰县黄土镇岭上村下李林场的马刨泉据说是杨六郎受伤时战马救主刨出来的；河北保安阜平县长城岭的马刨泉是杨六郎在战斗中发现的；论及战马发现并刨出的马刨泉，杨延昭功夫的确尚不能与汉光武刘秀相媲美，但其家族成员的马匹却是超级给力，俗话说：“集体的力量大”这句话，在马刨泉世界里，也是非常正确的。这令杨家将在马刨泉擂台上，有了与刘秀一决雌雄一较高下的本钱。比如：前文中北京房山牛口峪马刨泉是其儿媳穆桂英战马掘开的；柳州镇原县方山乡金岔村马刨泉是其孙子杨文广战马发现的；那眼在山东沂蒙费县牙龙山朝阳洞被当地称为“姻缘泉”的马刨泉，其发现的功劳则毫无悬念的记在杨六郎宝贝儿子杨宗保战马的身上。仅是杨家直系亲属在发现马刨泉事业上不遗余力，就是杨延昭手下大将孟良，为了给杨延昭煎药找到无根之水，在情急之下也在紫隰县紫荆山给刨出了一眼大马刨泉！虽然当地民间对这个泉是归于杨六郎功劳，还是孟良专利，还有诸多争议，但是这眼马刨泉记在杨家将功劳薄上则是肯定不会有错的。从上述种种，都说明一个问题，说三关大帅杨六使，勇冠三军令敌人闻风丧胆，只是其闪光点的一部分，保家卫国还不足以尽皆彰显其功，在荒山秃岭里掘泉找水造福一方百姓的功夫，杨延昭也是超一流的英雄，应当清史留名万古流芳！
有关历史名人之名马，于难中化吉、渴中刨泉的传说，民间还有许多，涉及到中国历史上不同时期、各个阶段的人物，可说纵贯古今，除前面提到的历上名人之外，汉高祖刘邦、汉文帝刘恒、北魏孝文帝拓拔圭、大清皇帝乾隆，以及上古巢父、贤相比干、三国的苏娘娘、甚至沼泽龙王、月下老人这些神仙与参与到了神州大地发掘马刨泉浩大利民工程当中来，并且建立了不朽的功勋。
无论是北京的马刨泉，还是神州大地上星罗棋布的各种各样异彩纷呈的马刨泉，无论是刨出清泉的骏马，还是名扬天下的马匹主人，马刨泉显然已由一种人们的生存资源升华为一种文化缩影，演绎成为了一种社会价值观，是人们对生活更深的理解，更热烈的企盼与向往。马刨泉已经超越了关于生命生存的重要资源这一天赋使命，它们都无一例外是一个有关人与人类的朋友马共同书写的传奇故事，是人与自然和谐统一的浪漫舞蹈与华章。同时，马刨泉更是一种建立在传奇基础上的伟大的民族精神的载体，是社会正能量的一个传播渠道。数千年来，人们喜欢马儿矫健，人们喜欢清泉的甘冽。“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但仅有清泉显然不够，人们更希望在这些基础上，得到一种于乱石荒芜之下，更深邃、更深沉、更似清泉般有内涵的心理清流。我想，今天读罢我讲的《马刨泉》故事后，人们会更喜欢马刨泉，更愿意沉浸在其浪漫情怀中，去感受它的丰富内涵，汲取它的精神营养，享受马刨泉给我们带来的一切。
2018年8月9日
作 者 简 介
纪晓辉，微名“纪源”，北京人，1963年出生，北京交通管理部门工作。原“中国文物学会会馆专业委员会”会员、第三届理事会理事，“中国‘野人’考察研究会”会员，曾受聘担任北京大学等机构举办的“全国首届二十年会馆文化突出贡献人物评选”监察委员。现为《中国会馆》采编部主任、电视新闻评论员。三年来，在多种报刊传媒发表各类文章、诗词、评论、论文等约50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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