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狼老狼几点了

可惜一无所有时太胆怯,久别重逢才知道来晚一步。

1

人生有什么尴尬的瞬间,能比得上和前任相遇更有杀伤力?

推门而入的一瞬间,我和老狼同时看到一张熟悉的脸。老狼不由自主地惊叫了一声:“李栋?”

男主角先是一脸疑惑,反应半天,才“哦”了一声,不确定地喊了老狼的名字。

这段早已逝去的感情,谁更用心一点,高下立判。

我不该带老狼来这种打着摄影爱好者名号,实际只是一个大型野生交友现场的聚会。世界就是这么面目可憎,偏偏小到要在这个只能容纳几十人的沙龙里,双方朋友拖家带口,各自带来了对方的前任。

我观察着老狼,表面一如既往保持优雅,可僵硬的嘴角弧度早就出卖了她内心的慌乱。不过我仍旧庆幸她颇有先见之明地化了全妆,至少能体面地和前任交锋。

在我一贯的经验里,好姑娘们总有一百种意外偶遇前任的方式,可无一例外的是总在她们没有准备好的时候。有时是素面朝天和闺密出来逛街遇到了打扮精致的前任和新欢;有时是在街边的烧烤店点了十串牛板筋啃得正起劲儿,结果不小心眼睁睁看着前任开着小跑车搂着新欢进了对面的高级餐厅;还有更尴尬的是在职场玩一场“猫鼠游戏”,为了双方事业不得不放下恩怨,待项目结束后才又回归到“老死不相往来”的状态。

这些相见却不能相杀的种种,在老狼身上统统作废。这一场沙龙到最后的提问环节,变成了老狼和李栋的互怼大战。

李栋举手问分享者:“老师,你觉得摄影是写实比较重要,还是后期二次创作比较重要?”

全场都听见老狼阴阳怪气地回复:“摄影师水平比较重要。”

在艺术的殿堂里,我们不敢放肆大笑,只好偷偷给老狼比一个“你厉害”的手势。

紧接着,李栋问了第二个问题:“老师,我觉得印象派的摄影虽然很有特色,可实在和仿真画太像了,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喜欢呢?”

这时,老狼又在台下嘀咕:“画不出来所以只能用拍的。”

这次老狼说得比较小声,但李栋坐下之后,还是意味深长地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居然宠溺地笑了。

他们这种暗号式的叙旧方式,让我错觉其实他们从来就没有真正分开过,只是太久不见的一对恋人而已。

老狼表面假装不在乎的样子,却在沙龙结束后打发我去问朋友的室友究竟是怎么认识李栋的。从他的生活近况扒到感情经历,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我分明看到老狼在收到李栋的好友请求时,像个中奖的幸运儿,迅速点下了“通过”,生怕错过了唯一的机会似的。

所谓失而复得,大概就是怀揣着这种小心翼翼的谨慎吧。

2

老狼的名字听上去像是古代大户人家的小姐,可老狼不让我们这样喊她,觉得和她的性格差别太大,典型的货不对板。

她是我见过的最有生命力的人,一头乌黑亮泽的短发朝气蓬勃。老狼长相秀气,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小白兔这样无害的软萌动物。但她的性格却有极为狼性的一面,不服输,在任何恶劣的环境下都能独自生存,所以我才灵机一动赋予了她这个爱称。

老狼其实从小就彪悍,上幼儿园时,当其他小朋友还在学习怎么乖乖睡午觉时,她就已经开始认真和同桌练习互扇巴掌了。上小学时,老师把她安排与全班最调皮的男生同桌,没想到才坐了一下午,男生就哭着找老师要求换座位。上中学时,老狼的好朋友告白失败还被羞辱了,老狼气不过,搜集了全班同学的铅笔盒,直接将负心汉堵在墙角让他道歉。只要老狼听到任何刺耳的话,就拿铅笔盒狠狠地砸在他头上,让他组织好语言再发言。

所以几乎老狼每到一个地方,男生都怕她,女生都爱她。

我和老狼初识的地方是在大学,我们俩读的都是摄像专业。我是因为成绩太差只能走艺术这条道路,她是因为听说摄像好找工作且收入不菲,才毅然放弃了大好前途。可是直到我们跨进大学校门,发现同专业班级里的女生屈指可数,就业方向不明朗,肉眼可见地晚景凄凉,我们才意识到被谣言给坑惨了。

其实在这种雄性生物众多的环境里,我和老狼的人气也都挺高的。我这人没什么志气,做事情总想抄近路,觉得最稳妥的方式就是在大学期间找个男朋友,毕业后陪他浪迹天涯。但老狼不愿意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遇到男生向她示好,也总是毫不留情地拒绝。

“都是同学,你怎么一点面子也不给人家啊?”

“不喜欢就别相互浪费时间了,这对他们来说也是件好事。”

我被老狼的这股劲儿感染了,义无反顾地成了她的战友。虽然很多次想自暴自弃,可老狼不让。她说我们一定要争一口气,凭什么觉得女生就扛不起摄像机、吃不了苦?我点头如捣蒜,几乎被她洗脑。

3

大二下学期,传播学的老师布置期末作业,让我们选一个外省的景点拍摄一段五分钟的纪录片。老狼笑嘻嘻地在台下跟我念叨:“传播学还是有意思,居然要先把我们自己给传播出去。”

学艺术的人,大多数家里条件都不错,很多时候一个镜头就能换一辆车。所以我有不少同学都选的是冰岛、摩洛哥、圣托里尼,再不济也是曼谷、台湾、济州岛。老狼的家境一般,上了大学之后也没再伸手向家里要过钱,靠接一些零散的私活维持日常开销。这一次,她想了半天后才问我:“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坐绿皮火车去张家界采风?那儿可是《阿凡达》的取景地,风景美如画。”

“还有别的选择吗……”

“要不徒步西藏?那边海拔高,可以锻炼你的肺活量。”老狼笑里藏刀。

“那个……我觉得张家界挺好的。”

敲定了目的地,我和老狼带着大包小包奔到火车站,一看火车票上的时间,差点昏厥。

“为什么是深夜三点的车票!”

“这样我们一路坐过去,刚好能省下一晚住宿费用来买门票。就当是文化苦旅嘛,哪来这么多问题!”

老狼的如意算盘终究落了空。火车延误到五点才来,车厢里又有人呕吐,轨道的噪音也扰得我们俩难以入睡。到站后,我们连滚带爬出了车站,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就在这时,几个中年男子不怀好意地凑上来:“两位小姐订好了住宿吗?没找好我们可以帮你们哦,包你满意。”

我吓得躲在老狼背后,她却淡定地说:“走开。我是市里的记者,制作团队马上就到了,你们不想被曝光就赶紧让开。”说着就举起摄像机对准他们。

几个中年男人大概是被她的气势唬住了,悻悻地撤退,又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我惊魂未定,偷偷拉着老狼的衣角问:“你胆子可真大,你就不怕他们不相信,直接把你的相机抢走吗?”

“我当然害怕!但只能硬着头皮上啊!”

我和老狼正打算走,看到一个背包客不幸被他们缠住,几乎要被拉走。

老狼犹豫了一下,还是回头一把拉住背包客,火急火燎地喊:“小徐,你刚去哪儿了!让你去买盒饭买水,东西呢?主任一直在问!”

背包客一脸莫名其妙,中年男人看到又是老狼,我们的人又多了一个,只好喊了句“晦气”,纷纷松手跑远了。

老狼对背包客说:“你出来怎么只带行囊不带脑子啊?没查资料吗,车站一带都是黑中介,专门把你骗去高消费的地方,让你签下巨额住宿单,警察都没办法救你。”

没想到李栋一脸无辜地看着老狼:“那你又是谁?而且我不叫小徐啊,我叫李栋。”

我被李栋的天然呆逗笑了,老狼却不耐烦地让我快点走。

“等等,等等,你们带上我吧!”李栋追上来,“我原本只是想出来体验一下生活,可是这一路无人陪伴也怪无聊的。而且你们刚刚还救了我,于情于理我都要报恩的!”

“兄弟,你以为在玩‘倩女幽魂’?”

“老狼,我觉得相逢是缘,其实加他一个也不是不行……”

“不行,太麻烦了,我们又不是出来游山玩水的。”老狼头也没回。

“求你们啦。这样好不好,只要带上我,我可以帮你们提行李,一路上的开支都由我承担!”

老狼忽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成交。”

这回我警惕地把老狼拉到一旁,小声问她:“我们是不是遇到骗子了?这怕不是个计中计吧?先让我们放松警惕,再趁机实施偷窃抢劫?”

老狼白了我一眼:“我们看上去很有钱吗?你就放心吧,这智商的骗子我能对付。再说了,如果发觉异常,咱们不是都有手有脚的吗,赶紧跑就是了。”

刚开始我还有些忐忑,很快几盘农家菜下肚就卸下了防备,居然还意外地发现李栋和我们在同一个城市生活。

沿着山路行进,我和老狼不愿错过拍摄素材的机会,扛着摄像机猛拍。一路遇到不少主动上来索要零食的猴子,李栋的帽子在不留神之间被抢走了,惹得老狼捧腹大笑。

再往上走就是玻璃栈道,李栋忽然退缩了,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不去了……我恐高。”

“你想想你出来玩一路这么辛苦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做点跟平时的自己不太一样的事情,和大自然亲近亲近,克服可以战胜的恐惧吗?”

“呃……”

“随你吧,反正我是觉得不体验一下挺可惜的。”老狼以退为进。

“那你全程都得拉着我。”李栋被她说动了。

“没问题。”

那天下午,在张家界的玻璃栈道上,所有人目睹了这场奇观。李栋双眼紧闭,一边拉着老狼龟速前进,一边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老狼则憋着笑拍下他最真实的状态。

回程路上,我们都累得筋疲力尽,李栋睡在椅子上打鼾,老狼偷偷把一路上的花销塞进他的衬衫口袋里。

“你干吗呀!不是说好他请客吗?”我不解地看着老狼。

“算了吧,来路不明的钱和人,最危险了。”

我们都以为告别之后再也见不到李栋了,可我没想到老狼对人生的预判会如此准确。

4

我和老狼把作业交上去,虽然没有拿到高分,但老师肯定了我们用小成本拍摄出新意的想法。这给了我们很大的鼓励,看来我们还是有艺术天分的。

学校里其他系的同学沉迷于学生会和社交活动,艺术系的往往沉迷于课堂作业和社会活动。老狼经常出去接一些广告单子拍,因为她比其他同学要价低,服务态度又好,拍得多了,名气自然扩散出去,来找她的人也就越来越多。

学校附近的一家会所经理邀请她拍一支宣传片,出价比老狼之前接过的所有片子都高,老狼很心动,但我们都劝她小心一点。

“这地方那么晚才营业,你一个女孩只身赴会太不安全了。”

“是啊,价格这么高,感觉有猫腻。”

“要不然你换个活接吧,也不差这一单,机会多的是啊?”

老狼听完我们的劝诫,还是很坚持:“放心吧,我穷得只剩下胆量了,会保护好自己的。”

学艺术的人都天生自带一股傲气,老狼也不意外。那天晚上她扛着设备去会所,老板一直对她指手画脚,让她拍出纸醉金迷的感觉,还拉来两个年轻美丽的性感女郎到她面前,故意把酒洒到她们的低领上,让她好好捕捉那些能让人为之振奋的细节。

老狼耐着性子按照他的意思拍了几条,老板还是有些不满意。

“哎呀呀,你拍这么严肃干吗?我们这里是个让人放松的地方,被你拍得好像服装设计课现场。还有这个灯光,打在桌子上干吗?要打在女郎的胸前呀!极致诱惑,懂不懂?一看你就是没怎么谈过恋爱的,还学艺术呢。”

听到这里,老狼的脸直接垮了,干脆关掉摄像机说:“我不拍了,钱我也不要了,您另请高明吧。”说完她扛起设备就要走人。

老板平时也是被员工花言巧语哄着的,大概没想到老狼会一点面子都不给,扣下她的器材很愤怒地大吼:“说你几句怎么了?脾气这么大还不是给我打工的!”

老狼狠狠地推了他一把,把器材抢回来,老板却摔倒在地上,按响了警铃。老狼一路跑着,却在会所里迷了路,一不小心撞进一个包间。里面一群人正唱着歌给寿星过生日,以为是谁安排的摄像来助兴。

而那个被围坐在中间的寿星,是李栋。

“嗨,老狼,好久不见,没想到会……”

“来不及了,出口往哪里走?”老狼冷冷地打断他。

“出门右拐右拐左拐第三个路口再右拐。”

“呃……再说一遍?”

没等老狼反应过来,李栋拽起老狼一路小跑出去,生日也不过了。等离得会所足够远时,才气喘兮兮地松开老狼。

老狼有些不知所措,别扭地说了一句:“谢谢啊,生日快乐。”

李栋惊喜地问老狼:“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刚你不还在过生日吗?你赶紧回去吧,别让我扫了你和朋友的兴致。”

“我不想回去,我不喜欢那种地方,第一次被朋友们带去玩,没想到会碰见你。你……在这附近读书?”

“嗯。”

“那我送你回学校吧,这么晚了也不太安全。”

当我和室友看到李栋和老狼一起出现在宿舍楼下时,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我们都觉得老狼的春天来了,毕竟还从没见过有哪个男生有这样的特权,送她到宿舍楼下。

如果老狼没有直接拒绝,那么她的潜台词就是接受。

5

后来李栋常常出现在我们的宿舍楼下,有时候我们看到他在等老狼,总是忍不住走过去调侃他一番。看着他脸红的样子,我们有种得逞的快感。

但老狼总是瞪我一眼:“你们适可而止啊,别老是欺负他。”

“嘿嘿嘿——我们可不敢。”趁着老狼对付我们之前,我们赶紧溜掉了。

老狼和李栋在一起后的变化,我们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以前她几乎从不穿裙子,甚至还在卧谈会时说如果我们邀请她当伴娘,一定要准备一套帅过新郎服的伴娘连体裤。但现在她每次跟李栋出去,都会很自觉地化妆打扮一番。以前她无论学业还是工作,一旦做起事情来连着好几个通宵,拼得一点余地都不留。现在也学会推掉一些可有可无的琐事,留一点时间出来。她整个人柔软了许多,原本是刀子嘴豆腐心,现在对谁都笑意盎然的。

作为朋友,我很高兴她的改变,可更现实的问题摆在了眼前。

李栋是被家里宠坏的小孩,父母让他受最好的教育,身边围着的也都是背景相似的小孩,所以对他来说,哪怕不努力也能输得起。可老狼不是这样的,她不敢停下脚步,因为她落后时没有人兜着她,下坠时也没有人拉住她,但偏偏她又是自尊心奇高的那一类女孩。

老狼维系着跟李栋的感情,不愿意在物质上有所亏欠。所以李栋送她一个包,她就咬咬牙攒钱还一根皮带回去;如果李栋带她去高级餐厅吃烛光晚餐,下一次她就会主动买演唱会VIP门票。

这样的恋爱看上去潇洒又平等,可着实像一场分不出胜负的比赛。

老狼表面上云淡风轻,可我们都知道她过得很辛苦。

我们升入大四时,学分都已经修满了,我和老狼开始为了未来做打算,毕竟谁也不能保证就这么接一辈子的私活。我和老狼把市里和周边的电视台跑了个遍,像派传单一样分发简历。人事经理一看我们是女生,便委婉地拒绝说还是更想招能吃苦的男生。

我和老狼颓丧地坐在马路牙子上,我看着在垃圾箱里翻找食物的流浪猫,不禁悲从中来:“老狼,我觉得我们好像它们哦,感觉一毕业就要失业了。”

老狼也有点受挫,不过还是在坚持:“瞎说什么呢?电视台不让进,我们还可以跟剧组啊,有耐心总会有出路的。”

其实老狼完全可以不像我这样忧虑,因为李栋不止一次问过她愿不愿意去他的公司工作,只是老狼每一次都会拒绝。

谁不爱轻松愉快的生活,只是老狼觉得只有亲手赚来的才真正属于自己。

我以为老狼只是说一说,没想到她居然真的去剧组报到了。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剧组来我们学校招人,要去北方零下几十度的雪原拍戏,缺好几个摄像,连男生都露怯,老狼却自告奋勇报了名。

她怕李栋担心,只说自己要去帮亲戚拍摄写商品图,扛着摄像机二话不说跟着剧组就走了。扎在剧组的苦体会过几次后,许多同学就毅然转行。可老狼的承受能力,凡是跟她合作过的人都说她是做这一行的料。

有一场夜景戏场面很大,好不容易所有演员到位,暴风雪也很给力,可摄像组里好几个工作人员因为体力透支发烧到快四十摄氏度,不得不回房间休息。导演犹豫了半天,对摄像助理老狼说:“你来吧。”

四盏大功率的镝灯架在现场,老狼要在四盏灯之间来回挪动,不仅难度大,危险系数也高。拍摄了好几条之后终于过了,剧组刚欢呼起来,一盏镝灯就被大风吹倒,往老狼身上砸去。老狼吓得一闪,灯罩轻微地刮了一下她的胳膊,烧出了一小道疤。剧组的医生跑过去查看她的情况,说:“还好你跑得快,否则要是砸在脸上,你现在已经被毁容了。”

老狼简单地包扎了一下伤口,又带伤上阵拍了几条。等老狼再次回到学校,她的事迹已经被教授们津津乐道,自然也蛮不住李栋。

他来找老狼,有些心疼地看着她手臂上的伤疤,说出了一段所有女生都梦寐以求的台词:“老狼你别这么不要命行吗?我又不是养不起你,这种工作出生入死的有什么好?哪怕这部片子真的火了,出名的是导演、是演员,谁又会记得你的功劳呢?”

“我不喜欢整天无所事事,也没想过要干这个一辈子,只是想起步的时候能稳一点,对得起所有人。”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话多多少少有点刺耳,我看到李栋的表情僵了一下。

6

老狼和李栋很快便和好如初了,还是甜甜蜜蜜地在一起,经常给我们发糖。

但毕业的散伙饭吃完,大家收拾好寝室打算各奔东西时,老狼突然向李栋提了分手,把我们杀了个措手不及。

我很少见到这样的分手现场,双方都哭得那么难舍难分,也是第一次为好朋友结束一场持久的恋爱难过得不能自已。

想起李栋,我有点伤感地问老狼:“两年多的感情怎么能毫无征兆地说放下就放下?”

老狼手托腮,神色黯淡:“征兆一直都有,只是我总不愿意承认。我和李栋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不是你情我愿就可以解决的问题。他的朋友是金融圈的,我的朋友都是搞艺术的,互相看不起对方,吃个饭都要打架那种。”

“这有什么的,分开着约呗。”

老狼叹了口气,“你还不明白吗?这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他爸妈要他找的是个爱好广泛,能坐在一起喝精致的下午茶的女孩,可以为了成全他而牺牲自己的梦想,可我做不到这种地步。”

老狼整理柜子,对着李栋送她的每一件礼物发呆,舍不得扔掉的,就打包好一起带走。后来,我也听说李栋一直托人打听老狼的去向,这个圈子总共就那么大,八卦也向来流传得厉害。李栋拜托自己做影视的朋友多关照一下老狼,有什么机会多想着一点她,但老狼只要听到这活儿是李栋介绍的,立马就撂电话。

我想老狼在幼儿园玩“老狼老狼几点钟”的游戏一定没赢过,做人不能又想得到又想全身而退,这样太贪心了,对其他人不公平。

我随着老狼去了北京,这儿既高级又原始,除了漫天的尘土以外也有很多机会,简直是影视民工的乐土。她很努力地摸爬滚打了几年,忙得没时间谈恋爱,终于在北京买了个小房子安营扎寨下来,也成功地患上各种职业病,比如腰肌劳损、酒精肝什么的。老狼改掉了直来直去的性格,不那么容易得罪人了,只有跟姐们儿几个聊天时还是会拿陈年往事开涮,没轻没重地吐槽投资方有多不靠谱。

她和李栋之前说好要断了联系,也就真的互删了联系方式。

没想到京城再大,也还是会和故人相逢。

老狼坐在我旁边,把李栋的朋友圈翻了个遍,自嘲地把手机举到我的面前说:“你看,他新交的女朋友看上去比我乖多了,但是没我好看。”

我笑着说:“对对对。”

老狼在他朋友圈里的照片下给他评论:婚礼摄像了解一下,前任要价一律翻倍。

没想到李栋居然回她:要的,因为你的祝福对我们来说真的很重要。

老狼曾经说过,除非真正放下才会重新加回好友,否则哪怕只是看到头像都能被记忆的海啸冲垮。

我知道老狼是在逞强,把真心藏在玩笑里。这些年我们为了遇到真爱,在所有需要许愿的场景里都希望上帝能赐给我们一段良缘。可惜一无所有时太胆怯,久别重逢才知道来晚了一步,只好违心地祝他一定要幸福。

但没关系的,所有游戏总有结束,也总可以再来一局。

——原文载于2018年爱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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