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不同,不相为谋是一种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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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代的人们,普遍相信明天会更好。这不仅是对科学技术的认可和期望,也是自我的一种信心,更是站在更高的角度看待古人以及古人的见识与思想。这种看法是不是对的,很难给出统一的结论。因为在历史发生的很长一段时间,人们更信那些做出突出贡献的人,例如圣人,思想家等等,这些人虽然已经死去,可他的思想或见识却保存了下来。他们的见识或经历能穿越时间,启发后人。
但对于普通大众来说,我们最向往的是如何提高自己的认识水平,学习方法,乃至见微知著的前瞻性本领。
举个例子来说:现代生物学研究发现孩子分别遗传父母50%的基因,但很久以前的古人,凭着直观,看到种子的繁衍,一粒种子落在泥土里,只要条件合适,就能繁衍千千万万的后代, 种子和土地的关系可以推广到人类的繁殖。认为女性只是以如土地般的子宫,培植了男性播撒的种子。这种想象令古人看到“亲亲”在一段时间内的制度收益。周王朝延续了800年就是例子,基于制度建设的其他后世长命王朝基本在300-600年之间。
《吕氏春秋》《淮南子》和《韩诗外传》记载了类似的故事:周朝统一天下后,姜太公吕望封齐,周公旦受封鲁,2个伟大的政治家在各自的封地推行了各自治国的方略和制度。曾有过一段坦承直白的交流。
太公:“你会以何种方略治理鲁国?”
周公:“尊尊,亲亲。”
太公:“鲁国会逐渐衰落的。”
周公:“你治理齐国会是何种方略呢?”
太公:“举贤,尚(上)功。”
周公:“日后齐国一定有人弑君夺权。”
《吕氏春秋》不惜笔墨大肆赞扬2位政治家的远见卓识,《淮南子》《韩诗外传》也是从另外的层面赞扬太公和周公是圣人,说他们见微知著。关键是数百年后,齐鲁两国的结局与太公和周公的预判居然非常近似。齐国确实国力日增,直至齐桓公尊王攘夷,成为春秋第一霸主。但太公之后24代,田氏取代了姜氏,篡夺了国政。即便如此,齐国总体上仍是强国。 鲁国虽然国力则日衰,但直到第34代后,鲁才被楚国灭了。
根据历史记载太公和周公都是政治社会军事经验丰富的人。在这个问题上,既然史书上没记载他们的更进一步讨论,可能是因为2位圣人深知:没有什么稳固、统一、所谓“最本质”的人性和制度来保证永恒意义上的“长治久安”,制度选择只能针对具体现实迫切的难题,因此各有利弊和风险,不能指望有放之四海皆最佳的制度选择。即便再努力,有时,人算也不如天算。抽象理论分析和争辩没太大意义,那只能交由政治行动者面对现实做出更切实的选择。
我们再来看一位圣人的例子:
子张问:“十世可知也?”子曰:殷因于夏礼,所损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礼,所损益可知也。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
大意是,子张问孔子:“今后十世(的礼仪制度)可以预先知道吗?”孔子回答说:“商朝继承了夏朝的礼仪制度,所减少和所增加的内容是可以知道的;周朝又继承商朝的礼仪制度,所废除的和所增加的内容也是可以知道的。将来有继承周朝的,就是一百世以后的情况,也是可以预先知道的。”
这里孔子通过制度的结构性稳定与人性的习惯性传承,通过一个重要概念:损益。来看社会的演化、增减、兴革。即对前代典章制度、礼仪规范等有继承、没袭,也有改革、变通。3000年以后的朝代也基本不会有太大的变化。这个看问题的角度与深度非常令人赞叹。
我们回头分析姜太公,虽然是西周功臣,但姜太公是异姓诸侯,你让一个不是血缘关系的人搞西周的治国方略,他与周天子的关系既不是“亲亲”,也不是亲亲层面的“尊尊”(不是同姓诸侯中大宗与小宗的关系),充其量最多只是政治层面的“尊尊”;姜太公明白,有些事没法操心,也不好操心。例如人家兄弟之间的恩怨情仇,你作为外人,怎么处理?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不仅为避嫌,我们现在思考,太公这样的选择也许是最好的实践了周天子的“尊尊”,太公在自己封国内强调“亲亲”跟谁亲?怎么亲?。这样看他选择和倡导“举贤尚功”,成了不错的选择。这样既能尊奉周天子,乃至必要时,有能力“勤王”“尊王攘夷”,后世的齐桓公称霸之时,就有尊王攘夷的口号。
从另外的角度看姜太公贫寒出身、军事生涯,擅长兵法。这样的背景,只会令他强调个人的努力,从论功行赏,依据能力和功绩拔擢人才。他是强者,自然会倚重一个竞争的制度。在这一点上,兵家或后来的军队建设都是一致的。
这样分析,道不同,不相为谋恰恰是一种智慧。而不是千篇一律的同质化。同质化还真没有多少智慧可以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