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卢晋科丨散文/为了忘却的纪念
作家新干线
作者简介
卢晋科：山西万荣县人，在福建泉州从事建材行业，喜爱文学，酷爱书法。
卢晋科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间，到结婚第二十四个结婚纪念日了。二十多年来，因为生意场上的事，我和妻子总是聚少离多，也从没想过这档子事。近来，回想自已走过的路，念及夫妻这么多年来的恩爱相守，不禁感慨万千。穿行在腊月里渐临除旧迎新的喜气里，忽然觉得，在今年这个纪念日里，应该与妻商议该如何庆贺一下了！
但，就在旁边一个小男孩嫩声嫩气地向他身边一位中年妇女叫“外婆”时，我心里一沉，不由想起了另外一个女人。她就是我的外婆。
因为，我的结婚纪念日，也是外婆的忌日！
想起外婆，我真真觉得心肝要疼烂了。
外婆一生育有三子二女，母亲排行老二，排行老三的姨母很小的时候便抱送于人。童年的记忆里没有过“姨”这个词。每次提起姨母，外婆总是未语先泪，生活的艰辛实在是养育不起。
外公是个老实、正派的老党员，家里的事儿从来不管，也不会管，只会很认真地履行党交给的任务，比如在大队部里开会传达党的政策，或者到地里看看庄稼之类的事。
大舅的性格与外公极像。在他们同家过的日子里，大舅母时常与外婆闹别扭。主要是想分家。可是，分家谈何容易？盖一面土胎做墙的厢房在那时至少也得三四百块钱。而全家人一年到底挣工分所分的红也才百十块，再除过柴米油盐等开销就所剩无几了。面对大舅母的“无理取闹”，外婆总是以宽容和忍让的姿态让大舅母的恼火烧不起来，所以婆媳间还算太平。后来，大舅母在四十出头时病逝，给外婆留下了三个嗷嗷待哺的表弟表妹。也就从那时，外婆又重新给孙子孙女当起了母亲，小孩儿们的吃喝穿，许多事都要她过手。
外婆把精力全放在照顾家庭上了，家像一只大笼子锁住了她的自由。直到那年二舅在北京当兵快退伍了，部队允许家属探亲，连镇都没出过的外婆终于去了趟北京。那是一次奢侈的旅行，是外婆一生的骄傲！她返家后给我们讲述她在北京的见闻，简直像在讲童话，太吸引人了。“天安门的红墙绿瓦比在画里看到的美多了。”“纪念碑那么大的石头，不知如何弄上去的，方方正正地蹲在那儿真耐看。”“人民大会堂一眼望不到边，那么多的红旗在风里飘展像麦浪儿。”“最要命的是地铁！那么大的地下房子，柱子两个人都抱不住，油光闪亮。当地铁过来时，抬腿就能进去，到里面还有广播呢。”……外婆眼中的北京太美了！
我对北京的向往最初也都源自于外婆当年的讲述。后来亲眼看到天安门广场的阔气、人民大会堂的大气、黄头发蓝眼睛的外国人的洋气等等，也果然觉得与外婆对北京的好奇与赞美吻合。记得有一年国庆节假期里带妻儿们到北京玩，乘地铁时我把外婆的描述讲给他们听。妻说你都讲八遍了。我笑言，这是姥姥的地铁啊。
外婆爱北京，更爱小孩儿。我是外婆所有孙子辈里的老大，她对我也就格外疼爱。小时候我太调皮，生性好动，一到外婆家，好像到处都是秘密，不是闹这里，就是翻那里，不知想找些什么出来。外婆由此给我起了个她专用的乳名——“聊娃”。“聊”，方言，即爱捣乱的意思。直至现在，偶遇外婆村的人都还喊我“聊娃”，让我倍感亲切。爱去外婆家主要是每次都能得到一份好吃的，当时物资匮乏，馍以外的食品都属好吃的之类。每每狼吞虎咽的吃完还想要。往往到第三次便得不到了。她宠我，但不惯我。这时外婆会带我上巷子里串门，她与老人们聊家长里短，我找小伙伴疯玩。晚上睡觉时，外婆还会抱着我，给我讲狼外婆的故事。那些日子是我人生里最淳朴、最美好的记忆。
外婆很会利用春初春末时节的野菜来让全家人填肚子。有次星期天去外婆家，刚一进门就喊饿，外婆说刚起锅的馍在笼里，自己去拿。我掀开笼盖，哇，花椒叶馍！拿起便啃，咽下第一口觉出不对味儿，怎么有淡淡的苦涩味？外婆笑着问我，好吃吗？我说不难吃，但比椒叶馍差远了。外婆没言语，一会儿给我拿来几个冬藏的柿饼，说就着好吃。原来外婆家的粮食又不够吃了。正值四月，万木萌芽。外婆从后山坡的老柿子树上采来三四片小叶的嫩芽，用清水洗净再用沸水微煮，淅干切碎，等面发好后一并揉进馍里，样子和工序跟做椒叶馍一样。外婆总能把不同的野菜做出各种花样来，什么地菜揽面、白蒿拌菜、红著叶蒸菜……真是花样繁多，枚不胜数。每年的清明至麦收这两个月最困难，她就这样调剂着来度过青黄不接的饥饿日子。那份操持真可谓是费尽心机！
外婆非常关注我的成长和进步。初中毕业后务农两年，我便随着乡镇企业的兴起而外出学做生意。记得第一次从厂里借了二百元钱，跑遍了大半个四川省。回家后净赚七十元钱，加上二百元里余下的四十元，等于我拥有了一百一十元资产。我买了点心饼干去看外婆，把我的经历和成绩报告给她，她显得非常高兴，紧紧地握着我的手说：“我聊娃长本事了，会挣钱了，以后肯定会干得比别人好！”走时我塞给她二十元钱，她哭了，泪水滴在我的手背上。我知道那是欣慰的哭！
后来我又在外跑了一年多，最终也没能发下大财。无奈之下当油漆工学徒。学了没好久，赶上三舅要结婚。我自告奋勇地给外婆说，这回三舅的新房我来油漆。三舅怕我弄不成样子，反倒白费了他的材料。但外婆坚持要我油漆。我带着外婆的信任最终漂亮地干完了全部的活儿。外婆高兴地笑了，说我聊娃就是能干！出去了见人就宣传，聊娃会干油漆活，想方设方给我揽活计。
但，不好的事情没过多久就发生了。在走村串户吃百家饭的日子里我终于要结婚了。确定了婚期后我去给外婆报喜讯，谁知见到外婆后让我大吃一惊，外婆病了！她已下不了炕了，脸色腊黄，双目无神，肚子胀鼓鼓的。她只让村里的医生给打打针，死活不肯去镇医院。家境贫寒，缺吃少穿，哪还有钱去看病？连三舅结婚时的帐还没还完呢。持家一辈子的外婆不忍心再拖累儿女！后来我猜想出外婆得的应是肝硬化腹水，那种疼痛我在医院里见识过——天下最苦痛的病！坚强的外婆是让病痛给折磨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我鼓动外婆一定要去看医生，外婆说我的病我知道，不浪费钱了。她笑说这些年她已经享了我不少福，说我给她的钱她都在记着。后来我到厢房两个窗户间的白灰墙上去看，每一元用钉子划一杠，密密麻麻划了有三四百杠。区区几百元钱，外婆却这么深地记在心里，而她给我的那么多关爱，我又怎能去报答？站在窗前我眼水滂沱……
一九八四年的腊月十四日，我的大喜之日！我从蒙昧无知转而要成家立本，父亲操持得很隆重。早上九点钟，我乘坐着大枣红马拖着的盖着绣龙蓝围帘的老式轿车子，肩披两丈红绸子绾的大红花，在伴郎和一大群迎亲队伍的陪伴下赶往本村的媳妇家，到处充满着喜庆的气息。在丈人家吃过三套饭，拜过丈人家的列祖列宗，迎着身着粉红缎裤绸袄的新娘，在一路唢呐的高奏中，走巷绕街准时在家里举行结婚典礼，围观的人群密密麻麻，里面加杂着村办火柴厂外籍的员工，饶有兴趣地观看着这与他们家乡不同的结婚典礼。高音喇叭里反复播放着朱小琳的《风雨兼程》，我很兴奋，从此男儿为丈夫！
庆典仪式礼毕，待亲友的席面已快酒到三巡，外婆村来人传话让母亲与舅舅们赶快回去，说外婆病危了。母亲瞒着我去了外婆家，等家里收拾完后天擦黑父亲也去了外婆家。走时父亲叮咛，有姑母在家打理，他也去看看外婆到底怎样。后来听母亲讲，到娘家正赶上外婆弥留之际，问我的婚礼办得好不好，母亲点头说好，她突然笑着没了反应。应该是会意我的喜事已办，她老人家终于可以走了吧！
那年，外婆六十四岁！那天，是我的结婚日……
一年一度，穷困潦倒过，得意忘形过，平淡若水过，但这却是第一次在外婆的忌日来临时想到过外婆！二十四年来，我都成啥了？无心无肺的木人一个！
天呐，若老天假年岁于外婆，我定让她老人家享尽人间之福！呜呼，一切皆梦！我唯能以这篇怀念的长文来告慰外婆的在天之灵……
对不起了贤妻，本来想着结婚纪念日里与你共贺二十四年夫妻恩爱情，但，我却想起了故去已久的外婆。
对不起了贤妻！一切尽在不言中……
（责任编辑：杨志强）
短篇小说有奖大赛征稿启事
为活跃本群气氛，繁荣本平台文学创作，决定即日起开展一次短篇小说有奖大赛活动，现将有关事项公告如下:
1、征稿范围:本平台所有投稿作者
2、征文题材:不限
3、字数限5000字以内。
4、参赛稿件必须是原创首发，在任何媒体和微信平台发表过的作品禁止参赛。一经发现即取消参赛资格。
5、征稿时间:3月15日起至4月15日止。
6、奖项设置:一等奖一名，二等奖两名，三等奖三名。
7、奖品设置:
一等奖奖品：现金100元及文化礼品一份（崖柏或澄泥砚镇尺一副及字画一幅）
二等奖奖品:现金50元及文化礼品一份（同上）
三等奖奖品:现金30元及文化礼品一份（同上）
8、参赛稿件请寄本平台小说邮箱:3295584939@qq.com，所有参赛作品必须注明“有奖参赛”字样，不注明者不与评奖。
9、所有参赛作品将在本平台择优发表，获奖篇目将从所发表作品中评选。
10、评选时将适当参考其作品的阅读量及留言数，阅读量高和留言多的作品，优先进入备选范围。
本次有奖大赛所有奖金及奖品由卢云峰老师全额赞助。
小说编审：张 辉 微信号：zhanghui750525 诗歌编审：姚 哲 微信号：8913480散文编审：杨志强 微信号：yzq13734283479图文编审：姚普俊 微信号： yqwyzfq
发刊制作：师郑娟 微信号：szj872668752小说投稿：3295584939@qq.com散文投稿：3118633192@qq.com诗歌投稿：3474682901@qq.com
（关注ID：zgzjxg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