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史光荣丨我的老娘(叙事诗)
作家新干线
作者简介
史光荣：1965年3月生于山西垣曲，毕业于山西经济管理干部学院，现供职于垣曲县经信局。在省市报刊杂志及微信平台上发表有多篇论文、诗歌及小小说、散文等文学作品。
我的老娘 史光荣
我的老娘
八十岁了
像历经风霜的紫藤
枯萎的脸庞皱褶纵横
一天到晚只能窝在床上
姊姊几个轮流照应
今年冬天住我家中
从轮椅接回那刻起
我的肩上
就把母亲的安康担当
吃喝醒睡
一切围绕母亲作息
我的老娘
出生在邻村山庄
三六年正值时局动荡
到处都是土匪毛狐横行
后又来了日本宪兵
几亩薄田
喂不饱嗷嗷待哺的穷命
沒几岁父亲就撒命西去
留下孤儿寡母
还有娘四个
不值钱的姑娘
送人的送人
领养的领养
就在贫瘠的土壤中
娘就像野草肆意般成长
我的老娘
经过生活的创伤
性格就像铁般刚强
地里的体力活 还有
家里的洗洗涮涮样样精通
合作化时各项活动
勇往前冲
识字班里硬是脱了文盲
算盘珠子拨弄得有模有样
解放不久便光荣入党
随着父亲到了古城
在棉花站里参加了工作
像花一样在春季里绽放
可好景不长
“六二压”政策缩编返乡
从此 柔弱的肩膀上
又扛起一个颤抖的家庭
我的老娘
独自在地里风吹雨淋
起早贪黑带着人上工
还当了多年妇女队长
晚上开会学习
冬闲还要参加整党
那时我还小
不知道什么叫忙碌
什么叫愁肠
只知道母亲四十几的年纪
皱褶过早地爬上脸庞
为了争那七八分工
为了分口粮时
不受别人异样的目光
他硬是一声不吭
多次晕倒在地头田中
我的老娘
每当放学回到家中
有时因为没有现场饭
也曾哭着埋怨
却不知道母亲为烧火赶饭
顾不上洗脸
多少次直挺挺
晕倒在灶间
有次小弟把铁火柱
捅掉在煤火中
擅抖着挑出来
还没来得及放凉
母亲便抓上
烧得满是水泡令人生疼
有时晚上睡醒了
看着煤油灯还闪着星光
母亲一边打着盹
一边还在纺花纳鞋
缝补着衣裳
我的老娘
好在五十岁时
农村分了田地
承包种养
我们姊姊像雏鸟一样
也长出了翅膀
一个个飞出鸟笼
有了稳定工作
母亲也终于走进县城
在父亲单位把家归陇
忙时打打零工
闲时操持家当
看着我们一个个立业成家
有了自己的光景
母亲也由黑发变成青丝
在岁月里渐渐沧桑
我的老娘
她对生死早己看轻
身后事也安排得妥妥当当
寿棺做好放在卧室里
寿衣己经试穿几次
再小的事情也准备仔细
为的就是
尽量减少我们操心
免得到时措手不及
看开了
把每一天
都当成了多赚
一日三餐
简单成粗茶淡饭
我的老娘
老得耳朵早已失聪
听不进任何外来音响
十几年来
一天又一天
我们用心在对讲
写几个方块字
连成简单的词语
一道细微的目光
一个柔弱的举动
点头或摇头
摆手或招手
都能听懂
彼此的心声
我的老娘
早早患上老年痴呆症
经常健忘
东西放在什么地方
刚刚吃罢饭
却忘了吃啥菜汤
到了街上
不知道家住何方
对着电视
只能看看人影
好多话己听不懂
对着长天
满脑子都是臆念幻想
絮絮叨叨
与天上人亦吵亦嚷
还问我们对不对
让我们站稳立场
我们只好违心笑笑
随着她 点头肯定
我的老娘
双腿早己骨质疏松
一不小心就要摔伤
每年都有一段时间
躺在床上休养
现在挪步
还要双手扶墙
静静陪着老娘
我就是一付最好的拐杖
什么时候吱声
就什么时候陪在身旁
晚上把娘扶上睡床
我轻轻地睡在床边
有啥风吹草动
黑暗中我也睁着眼睛
我的老娘
性格己变成一个顽童
喝水要多放糖
喝奶要喝透凉
半路有零食
腊月还要冰棒
吃饭要哄
穿衣任性
明明是她不对
还说我们不懂
我的老娘
真的老成我的祖宗
为了博她高兴
哪怕万般愁肠
好在回到家里
还能望上一望
拉拉手还能拉拉家常
再苦再累
还能在跟前尽尽孝敬
免得以后看着相片
遗憾着哭断寸肠
为了老娘高兴
权当陪着她
一起发疯
家有老娘
活到多大年龄
都是一个幸福的孩童
我的老娘
只要回家有娘叫
让我做啥都行
家有老娘
不管走到哪里
我都是一个有娘的孩子
我的天永远清朗
我的老娘
哪怕拄着拐杖
老得躺在床上
只要还能当面照护
幸福就时刻荡漾在脸上
（责任编辑：姚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