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有奖大赛】朱艳丽丨小说/证据
作家新干线
作者简介
朱艳丽:1973年1月23日生,垣曲县人,教师。喜欢文学,有部分文章发表于希望关爱文化网及“垣曲人家”等。
朱艳丽
一
八月的田野像个丰腴的孕妇,在流火的骄阳下孕育着丰收的希望。
墩子隔两天都要去田里瞧瞧,眼瞅着自家地里的玉米越长越好,一株株地开了顶花抽了穗,直至那一絮絮嫩黄的胡须变成了成熟状的深褐色。风吹过,满地肥亮的叶子刷啦啦地响,丰满的玉米棒斜插在粗壮的绿杆子上,若隐若现,珍珠般密集的玉米粒儿从那渐渐风干水分的叶子中裸露出来。
墩子每次从地里回来都抑制不住满心的喜悦,今年玉米有价钱,市场收购价一块二一斤,又恰逢丰收年。四亩多玉米,按每亩一千斤算,比种任何作物都要划算。并且玉米的生长期短,收了玉米,照样可以种麦子,一年两茬,只要多往地里上些肥料,麦子照样不少打。墩子越想越欢喜。
玉米熟了。墩子开着三轮车,载着媳妇,花了整整两天时间,终于收完了四亩多玉米。墩子夫妇俩才松了一口气。那一个个足足有一尺长的大玉米棒子,在墩子家的院子里堆成了一座小山,墩子夫妻俩望着这小山,脸上笑开了花。
怕过几天有雨,也怕这么多玉米堆在一起捂坏了,接下来的两天,墩子和媳妇儿没敢松懈,他们赶着把这一大堆玉米棒子统统剥光了皮晾在院子里。
晚饭后,夫妻俩一边看电视,一边扒拉玉米棒子。家里有一个简易的玉米脱籽机,手摇式的,在上面的机嘴里放入玉米,转圈搅动,玉米籽儿就哗啦啦地落下来,随后吐出玉米棒子。这本是体力活,可一边看电视一边干活就不会觉得累,觉得乏味了。墩子和媳妇看三集电视连续剧,就能顺带着扒拉两大袋玉米籽儿。夫妻俩觉得这样子挺好,看电视与干活两不耽误。
看完电视,墩子媳妇把玉米籽装满袋子,墩子扛着沉甸甸的玉米籽儿,攀上梯子,解开口袋绳子,哗地一声倒在自家平房顶上。房顶上面干净,也可以避免家禽糟蹋,晾晒的效果还好。
墩子父亲死得早,无家底,全靠他自己的奋斗,日子过得并不富裕,只有四间矮平房。平房冬天冷得像冰库,夏天热得像蒸笼,墩子打算这两年攒点钱续个二层,不为排场,只想住得稍稍舒服些。
墩子四十多岁,矮矮矬矬的个子,浑身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气,扛着一袋玉米上梯子不在话下。只是今年的玉米丰收了,粒儿大,产量高,近几天活儿又赶得紧,当他扛完最后一袋玉米时,腿都有些发软了。
为了收玉米,这几天,墩子和媳妇是累得够呛,倒完玉米籽,洗漱完毕就上床睡觉了。
二
夜里,墩子睡得正熟,被媳妇推醒了。墩子揉揉眼睛,朝媳妇直嚷嚷:“怎么了,大半夜的不让人睡觉?”媳妇儿急忙捂住墩子的嘴巴,凑到他耳边,悄悄地说:“我醒来一会了,怎么一直听见咱家房子顶上有声响呢?是不是有人在偷咱家玉米呀?”
墩子屏住呼吸,侧着耳朵仔细地听了听,然后小声说:“好像是有响儿,我出去看看。”墩子麻利地穿上衣服,抓起手电筒,轻轻打开门,蹑手蹑脚地走到了院子里。夜深人静,房顶上的声响越来越清晰了,分明是挫玉米籽的声音。“还真是有贼!”墩子心里嘀咕道,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一轮明月挂在中天,院里并不太黑。墩子在墙角找到了一块砖头,蹭蹭蹭,三两下就顺着梯子爬到房顶。借着月光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半蹲着身子,正在忙着往口袋里挫玉米籽呢。
“你干什么?”墩子大喊一声,同时打开手电对准了那人的脸。看清楚了,偷玉米的是二杆子。二杆子和墩子家是前后院邻居,二杆子在自己院里搭个梯子就可以上到墩子的房顶。
墩子气得说不出话来,语无伦次地说:“你……你为啥……要偷我家的……玉米呢?”
“我……我……”二杆子支支吾吾无言以对。
墩子气愤地说:“怪不得我媳妇白天上房摊玉米时老说每天往房子上倒玉米,怎么就不显得多呢,原来是被你给偷走了!”墩子挥起手中的半截砖头朝二杆子砸去。说时迟,那时快,二杆子竟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墩子面前,头磕得像捣米:“对不起,墩子!我错了,我不该偷你家的玉米。我家还有之前偷的两袋,我这就去给你扛过来。”
墩子看跪着的二杆子痛哭流涕,可怜兮兮的,有着十二分的悔改之意,便心软了,相信了他的话,举在半空握砖的手慢慢地放了下来。二杆子倒掉了袋子里的玉米籽,把空袋子扔回院子,顺着放在自家院里的梯子慢慢地下去了。
墩子傻乎乎地等着二杆子给他来送玉米。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月儿也在慢慢西移,可是根本不见二杆子的身影。墩子想了想,反正二杆子你也跑不了!便爬下梯子,回屋睡觉了。
第二天一大早,墩子就找来了两位村干部:富贵和大龙。三人到二杆子家门口时,门却上了锁。三个人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二杆子家在村口盖了一间磨坊,二杆子晚上经常在那睡,照看电磨。他们又立刻赶到了那里,村干部敲开了门。二杆子披着衣服,眯缝着眼,打着哈欠说:“大清早的你们找我干啥?”
墩子立马火了,被偷玉米又被作弄的怒火瞬间爆发。他挥起铁锤般的拳头照着二杆子的脸就是一击,还没等两位村干部反应过来,鲜血就顺着二杆子的鼻子、嘴角流了下来。二杆子长得和他的名字一样,高高瘦瘦的,他没提防墩子突然大打出手,眼冒金星,往后连连退了好几步,险些摔倒在旁边庞大的电磨机上。
两位村干部立即制止了墩子的冲动,并从中调解。富贵威严地对墩子说:“有事说事,不能动手。”又转向二杆子说:“你也别嘴硬,人家墩子咋没说别人偷他家的玉米呢?老实说,咋回事?”
二杆子低着头,嘟嘟囔囔地承认了偷墩子家玉米的事实。
大龙问二杆子:“那你说咋办?”
二杆子低着头不吭声。最后富贵说:“要不,二杆子你现在就去把那两袋玉米扛过来,再给墩子三百块钱作为赔偿,咋样?”
二杆子张了张嘴,叹了口气,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就在这时,二杆子在县城做生意的姑娘和女婿回来了。二杆子家没儿子,就俩姑娘,大姑娘入了赘。这女婿做生意全靠一张嘴,能说会道,得知了情况,马上满脸堆笑地给墩子递上烟,说:“叔,对不起,我爸错了,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他这一回吧!您看,待会儿我去把那两袋玉米给您扛过来,再给您五百块钱,您看行吗?”
按说,事情到了这样解决的地步,也可以说过去了,可是墩子却不同意。他瞪着眼睛说:“给我拿两千块钱,少一个子儿都不行!”
墩子的固执让两位村干部也感到很为难,他们无奈地摇摇头。富贵把墩子叫到屋外调解,说:“得饶人处且饶人,你看,人家都向你赔礼道歉了,也答应了赔偿,都乡里乡亲的,差不多就算了。”
墩子却一扭头,坚决地说:“叔,你别说了,从此刻起,说一次情加五百,现在二杆子必须给我拿两千五!”
富贵也没辙了。“你们要是这样,这事我就没法管了!”最后,他抛下这一句话和大龙摆摆手离开了。
“不管就不管,反正事情又搁不烂,况且是咱占着理呢!一会我就去报案。”墩子心想。然后又回家睡回笼觉去了。
三
吃过早饭,墩子就骑着摩托车去镇派出所报案。派出所民警听他说完,问墩子叫啥名字,墩子以为人家是要立案,立马响亮地说出了自己的姓名。不料,值班民警却从抽屉里拿出手铐铐住了墩子。
“我是受害人,为啥铐我呢?警察同志,你们搞错了吧!”墩子着急地喊叫。
“没错,铐的就是你,今早有人报案,说你故意伤人,严重侵犯人权。”民警告诉墩子。
后来,墩子才知道,自己从二杆子磨房回家睡回笼觉了,人家二杆子一家人可没闲着。他女儿女婿立即把二杆子送到了县人民医院,并且到派出所报了案。先下手为强,变被动为主动,给了墩子一个措手不及。
墩子被关进了一间小屋子,正满心郁闷时,媳妇带着富贵和大龙来了。问明了情况,大龙火冒三丈,嚷嚷道:“岂有此理!被告竟然把原告给告了,这也太滑稽了吧!这世道还有没有公平正义?”富贵摆摆手示意大龙别动气,接着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派出所民警讲了一遍。民警对墩子深表同情,说已经立了案,不能随意放人,人家告墩子故意伤人有证人,两位村干部都在场,可是墩子说人家偷他的玉米没有证据。
俩村干部碰了一鼻子灰,只好无奈地回家了。墩子媳妇气呼呼地说:“我找亲戚说去!”墩子想起媳妇一个亲戚在县城某个单位担任一个不小的领导职务。
午饭时分,媳妇又来了,告诉墩子,那个亲戚问明了情况,说不管事实如何,人家先报的案,并且已经立了案了,就不太好说了;你说人家偷了你家的玉米,那得有证据啊。而咱家墩子打人,人家可是有证据在手啊。这说辞几乎是和派出所民警一个意思。媳妇觉得憋屈啊,长泪短泪一股劲地流。亲戚看她哭得可怜,说他可以打个电话试试情况,尽力帮忙。结果和想象中差不多,派出所的人可能也给了这位领导一点面子,答应即刻放人,但是要想让人家撤案,息事宁人,墩子家还得出点血,先去医院看看人家二杆子,把“礼”做到前面,随后再请人家吃顿饭。媳妇十二分的委屈,一百个不愿意,但是又无可奈何,为了让墩子早些出来,只好买了一箱奶,去医院看望了二杆子。
接着,墩子出来了。墩子俩口和二杆子一家还有村干部在一起吃了顿饭,就算是“化干戈为玉帛”。村干部富贵在饭桌上说,都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以后该咋样还咋样,这一页就翻过去了,谁也别耿耿于怀。话是这么说,其实大家心里都明镜似的,知道墩子吃了个哑巴亏,心里憋屈。
这一顿饭,墩子俩口都没吃出什么味儿,相反,把委屈与眼泪都吞进了肚里。墩子觉得自己真是窝囊到家了,被人家偷了玉米,结果还请人家吃了饭。饭后,墩子阴着脸,死活不掏钱。大龙只好先给垫上。
回到家里,墩子越想越生气,他后悔自己当时咋就轻信了二杆子的话呢?要是一直揪住二杆子不放,保留那个现场的证据,然后叫醒妻子,让她去把村干部叫来,看看现场,无论二杆子再诡计多端,也百口莫辩。或者,事发后,当二杆子的女儿女婿给他赔情道歉的时候,自己就该顺着这个台阶下来。唉!也怪自己当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太冲动太贪心了,结果气没出了,便宜没捞着,却吃了个大亏。可是,世界上就是没有买后悔药的,他恨自己蠢,恨自己笨,明摆着自己占理的事,咋就给搞砸了呢?是自己亲手毁了证据,让人家占了上方,越恨越气,结果一下子就病倒了。
媳妇给墩子请来了十里八村有名的医生,抓了好几副药,就是不见病情好转。医生说,墩子这是心病,光靠吃药不行,得打开心结。
村里有和墩子家关系不错的,经常来墩子家坐坐,陪墩子聊天,给墩子宽心。随着时间的推移,墩子的身体稍稍好了些。
可是没想到的是,自从墩子请了二杆子一家吃饭后,二杆子一家倒是硬气起来了,二杆子的闺女故意找事,整天在墩子家门口骂骂咧咧,叫着墩子媳妇的名字,大声骂:“谁说我爸是贼,我爸偷过谁家东西?××你出来,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村里人谁都知道这其中咋回事,来家里宽慰墩子说:“这还敢大声吆喝,还不嫌丢人啊!没事,不理他,村里人都知道咋回事。”
墩子还是气得唉声叹气,媳妇吓得不敢出声,也不敢出门。一天趁着天黑时,拿着几件换洗衣服去了娘家,躲了些日子。
时间长了,门口渐渐没了二杆子闺女的叫骂声。墩子的身体慢慢地好起来了,媳妇儿也回来了。日子又渐渐恢复了平静。
有一次墩子上到房顶晒粮食,不经意地朝二杆子家望了一眼,突然就觉得心堵,感到了一块伤疤被揭起来的痛。
(责任编辑:张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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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编审:张 辉 微信号:zhanghui750525 诗歌编审:姚 哲 微信号:8913480散文编审:杨志强 微信号:yzq13734283479图文编审:姚普俊 微信号: yqwyzf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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