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山之战——六十万大西军败亡下枭雄“黄虎”的末路悲歌

“忽有狂徒夜磨刀,帝星飘摇荧惑高。翻天覆地从今始,杀人何须惜手劳。”——张献忠《七杀诗》节选

长久以来,明末大西政权领袖张献忠的七杀诗以其血腥、桀骜、不拘的特点令后世的很多人都瞠目结舌、震惊不已。虽说从现在的观点看来,这么一位边军出身、征战一生的农民领袖是否有能力创作如此的诗篇备受质疑,但这首诗所呈现出来的意象、反映出的诗人形象倒是挺符合后世之人对这位“血手屠夫”的印象。

但很显然,这位搜刮四川富户、千船运银以至于为后世留下“敲竹杠”“石牛对石鼓,银子万万五。有人识得破,买尽成都府”等轶事典故的农民军“八大王”同样也得同另一位大顺政权的领袖李自成一道接受时代浪潮的考验,最终黯然退场,将历史的舞台留给自己的义子们。

公元1644年十一月十六日,在大顺李自成称帝以及大明首都北京告破、明亡将际的大动荡之时,已然入川建立自身稳固根据地的大西王张献忠同样称帝,立国号为“大西”,设左右丞相、六部尚书等官职,怀着一颗激昂、喜悦的心情与自己的义子们共同打造属于自己的巴蜀王国。

可惜,一生都在与大明朝各级官吏斗智斗勇的张献忠还没来得及彻底厘清大西与四川叛乱明军、不服地主武装之间的矛盾,依旧在西南一隅呕心沥血地建设政权时便猝然听闻了李自成败亡、南明政权轰然倒塌的消息,被彻底卷入清军南下的漩涡之中。

“我亦一英雄,不可留幼子为人所擒,汝终为世子矣。明朝三百年正统,未必遽绝,亦天意也。我死,尔急归明,毋为不义。”——张献忠

公元1645年十一月,灭亡了南明弘光政权的清廷便正式任命何洛会为定西大将军挺进四川。清廷剿抚并用,一方面以大军压境,号称“倘迟延观望,不早迎降,大军既至,悔之无及”进行威胁。另一方面又以“张献忠前此扰乱,皆明朝之事” “张献忠如审识天时,率众来归,自当优加擢叙,世世子孙,永享富贵”进行安抚。而这时,一生杀人无数、手段残忍却又对自己人倍加关怀的张献忠好像突然明白了所谓的民族大义,毅然选择了誓死抗清。

公元1646年初,清朝改派肃亲王豪格为靖远大将军,和吴三桂等统率满汉大军,全力向大西农民军扑来。而同年丢失了四川门户汉中的张献忠为北上陕西抗清,也决定放弃首都成都,并杀尽自己的妻妾、年幼子女说出了上面的那句话,不知是豪迈还是残忍地表达了不愿子女为清军所辱以及对大明的复杂情感。

公元1646年七月,部署好抗清军事斗争的大西政权举全国之力,征调六十万大西军北上川北抗清前线。李定国、孙可望、刘文秀、艾能奇等四位将军义子率十余万众分兵挺进陕西,而张献忠本人亦率领主力十余万北上驻扎于西充凤凰山。

而就在这决战之际,同年十一月,大西军最北线的广元守将、都督刘进忠却突然叛降清兵,并献上大西的军事部署和突袭大西军西充统帅部之计。张献忠浑然不觉又或者缺乏对清军的了解而以长久以来打交道的明军类比,不知危机将至

“献忠遣贼党环营抵抗。贼分两翼,豪格复遣偕佐领苏拜攻右翼,都统准塔巴图鲁攻左翼。贼自右翼下山来犯,格布库率本旗兵冲击之,旋从准塔翦其左翼。贼围正蓝旗兵,格布库偕佐领阿尔津、噶达浑、西特库、乌巴什往援,格布库中箭殒,西特库、乌巴什俱殁於阵”——《清史稿·列传·卷二百七十四》

然而,清军虽强,征战无数又辅以杂兵的大西军也不弱。清军大举来袭,其他的四路大西军虽然来不及驰援,但这时间也足以张献忠排兵布阵、列阵杀敌。一面是南下而来所向披靡的满洲铁骑和汉人绿营,而另一面则是从战火中淬炼而来大西老营精锐,拥有不逊色于满清的骑兵数量和众多杂兵辅助。

根据《清史稿》记载,在这场位于西充凤凰山的交锋中,大西军不仅没有如大顺军一般因受到吴三桂和满清的夹击节节败退,反而临危不乱,先击溃满洲军左翼,又痛打满洲右翼援军,多名满洲军中上级军官战死。

“初不为备,闻兵至,犹以为他寇,身衣蟒半臂,腰插三矢,引牙将临河视之。”——清·吴伟业,《鹿樵纪闻(绥寇纪略)·献忠屠蜀》 。

大军僵持,满清引以为傲的铁骑在地形的作用和大西精骑的牵制下得不到发挥,说不定能够和平结束、各损八百。无奈张献忠低估了满清神射手的威力,临河、登高地而视之被投降的刘进忠认出,遭到满清的神射手狙击。年仅四十岁的张献忠中箭而亡,虽临死亦射箭反击却也于事无补。

张献忠一死,大西军顿时慌乱,为清军所破。而凤凰山一败也使得大西政权原本的抗清形式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四将军决定收缩部队,进驻川南、贵州、云南,遵循张献忠生前关于联合西南各族人民和南明王朝坚持抗清的方针,把抗清斗争进行到底。这才有了之后晋王李定国的擎天伟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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