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岩磊:天地悠悠何惧怆怆,沧海茫茫不辍央央(外两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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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隔壁寝室的大学同学昨天发来微信:人到中年,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了,一起疯狂吧!我回复道:“到这年纪,可以疯,但狂不起来了。”
转眼间,大学毕业已快三十载,人也到知天命之年。一路走来,虽没有大风大浪惊心动魄的波折,可也经历了不少的坎坎坷坷:有少不更事的冲动,也有兜头凉水的清醒;有血气方刚的莽撞,也有头撞南墙的懊悔;有对美好前景的憧憬,也有举目无望的迷茫;有待人以善的初衷,也有斩获冷遇的悲凉;有将心比心的坦诚,也有折戟世故的哀鸣。
曾经的乌黑浓发已稀疏可数,曾经的稚气外溢已老气横秋,曾经的口无遮拦已变得三思而后言,曾经的明眸顾盼已换作浊眼昏花,不是我想颓唐,只是风沙难挡。冷言冷语不得不防,舌根可以压死人,岂能我行我素不顾他人的指指点点;进退去留不得不想,得失连着一家人,岂能任性乱作不顾亲人的笑脸悲伤。我本无心搅浊流,怎奈洪水滚不休。
岁月是把杀猪刀,砍去了鲜嫩,剥掉了稚拙,也雕出了精致,刻出了深沉。大浪淘沙始见金,春风凛冽柳色新:多少次的跌倒换来快跑,多少回的不眠换作欢笑,多少个挣扎换成骄傲。所有的努力磨成脚底的硬茧,所有的心血化为红霞满天,所有的不屈站成立地伟岸,挥手洒却后悔,回首卸掉负累,原来我们依然英姿年轻,原来我们仍能梦绕驼铃。
光阴不曾驻足,但苔藓铭记下了它倩影,匍匐在地的绿意书写着谦逊的高傲。时光让我们看到了屋脚的黑暗,也让我们见识了璀璨夺目的锋芒,登东岳而小众山,经沧海而弱千水,我们在翻过崇山峻岭后更知山外有山,在阅人无数后更懂人外有人,于是我们变得谦恭,变得低下,不敢狂妄自大,不敢恣意妄为。谦和慢慢写在了脸上,矜持渐渐化在了心底。
我们的确可以疯,因为我们有了疯的资本,风浪打湿的衣襟已干成白色涂鸦,迷途走过的曲折已绘成百度地图;我们也有了疯的召唤,虚名之功已飘渺成古时的晨钟暮鼓,口福之享已寡淡成千年尘封的佳酿,唯有心中儿时的记忆日复一日地变得清晰,多想打一场前突后奔的雪仗,多想玩一次东躲西跑的捉迷藏。
同学的话勾起我无限的感慨,扯出无尽的遐想,可想疯的闪念也只是过过嘴瘾罢了,因为不能狂的羁绊如铅坠般挂在欲飞的气球下面,不可能随风飘舞。其实,我们的心已狂奔,在广阔的田野上仰天长啸,在辽阔的天宇间引吭高歌,在壮阔的大海里放声高唱:天地悠悠何惧怆怆,沧海茫茫不辍央央!
(注:本文特为《温馨微语》供稿。)
水不逝时天会老
离别总令人伤感,无论是稍纵即逝的年华,还是劳燕分飞的诀别,或是远走他乡的辞行,都会勾起人们无尽的怅惘,扯出无限的悲凉,留下无穷的失落。
时光像流水,望着万紫千红转眼化作落英缤纷,我们的惜春之情便油然而生;看着镜中两鬓陡然增添的华发,我们不禁会慨叹韶华易老。辞别似锥心,依依惜别让人寸断肝肠,泪眼婆娑中只得互道珍重;亲朋亡故使人痛不欲生,泪如雨下里唯有祝福走好。乡愁如梦魇,家乡的小河时时绕在枕边,村头的山山水水变为梦境中的背景墙;土气的乡音常常成为梦语,半夜惊醒似是听到老家的“臭蛋”刚刚唤着一起去玩打水漂。
岁月催人老,我们挽不住一寸光阴,留不住一片云影,再厚的脂粉也难掩渐深的鱼尾纹。分手刺人心,熟悉的身影只能印在心底,温柔的身形只可浮在泪里,再深的悲戚也难唤回曾经的温馨。离乡断人肠,吃不到了可口的妈妈菜,喝不到了甜心的家乡水,再多的繁华也难换来片刻的安神。难道,我们要永远活在回头惜时的叹息里吗?难道,我们将一直沉浸在低头思亲的悲戚中吗?难道,我们只能始终沉醉在举头望月的感伤间吗?
也许离别就是一个新的起点。告别百花盛开的春韶,我们会迎来映日夏荷;辞别鲜活靓丽的青葱年少,我们将走向持重稳健的不惑之年。小别胜新婚,短暂的分离会将感情积聚成炽热的岩浆;永别如送行,逝去的亲人或许是获得了解脱苦痛的释然。背井离乡正是在为下一代找寻故土,飘零的蒲公英没有悲鸣,离开母亲的怀抱,告别兄弟姊妹,它们欢快地随风起舞,因为它们深知在遥远的地方有块梦中的伊甸园。
无需沮丧,时光不还景长新;不用心酸,聚散无常终有时;莫要凄凉,他乡久居为故乡。秋月赏尽望冬雪,期待总在远处招手;月上梢头黄昏约,期望总在心底燃烧;婵娟千里不相别,期盼总在天际跳跃。将时间煮成黏糯的小米粥,让每个米粒都润喉养胃;把伤感熬成浓稠的莲子羹,让微苦的莲芯败火祛躁;拿辛酸蒸成熟烂的红薯,让甜甜的味道抚平哀愁。
水不逝时天会老,人无离别月无缺,何必追求永恒,何须强求圆满。失去就意味着获得:丢掉昨天拥抱今日,失落美颜收获睿智,逝去亲人珍藏追忆,远离家乡喜逢新朋。或许,我们从未失去,只是把曾经的美好小心翼翼地折起来,夹在了记忆的书页中,每当闲暇时,打开尘封的昨日印记,鲜活的影像便又会在身边欢跳。
(注:本文特为《温馨微语》供稿。)
作者简介:石岩磊,一个漂在北京的满城人,一个年龄逼着早起的知命人,一个不会抱怨的傻子,一个不知后悔的呆子,在微信里觅到一处清静之所,在文字的组合中发现了一片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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