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订通俗伤寒论》——羚羊钩藤汤
《三订通俗伤寒论·六经方药·清凉剂》。
【配方组成】羚角片一钱半(先煎)霜桑叶二钱京川贝四钱(去心)鲜生地五钱双钩藤三钱(后入)滁菊花三钱茯神木三钱生白芍三钱生甘草八分淡竹茹五钱(鲜刮,与羚角先煎代水)
【用法】水煎服。
【作用与功效】凉肝息风。
【主治适应症】肝热生风证。
【方解】以羚、藤、桑、菊息风定痉为君。臣以川贝母善治风痉;茯神木专平肝风。但火旺生风,风助火势,易劫伤血液,故佐以芍、甘、鲜地酸甘化阴,滋血液以缓肝急。使以竹茹之意,是以竹之脉络以通人身之脉络耳。
刘渡舟黄连解毒汤/羚羊钩藤汤合方加减治震颤(帕金森病)医案。
陈xx,男,75岁。1995年10月18日初诊。
1994年1月发病,全身震颤,不能自主,某医院诊断为“帕金森病”。服用左旋多巴、美多巴、安坦等药,症状未见好转,特请刘老诊治。症见全身颤抖,尤以上肢为重,手指节律性震颤,状如“搓丸样”,肌肉强直、面部表情呆板、双目直视、口角流涎、步履困难。伴头痛、口干渴,大便秘结、一周一行,小便色如浓茶、口噤齘齿,舌红、苔黄腻而燥,脉来滑大。证属三焦火盛动风,煎灼津液成痰,痰火阻塞经络则阳气化风而生颤动。治宜清热泻火,平肝熄风,化痰通络。治用“黄连解毒汤”和“羚羊钩藤汤”加减:
黄连10g、黄芩10g、羚羊角粉1.8g(分冲)、竹茹20g、黄柏10g、栀子10g、钩藤15g、天竹黄12g、龙胆草10g、菊花10g、桑叶10g、菖蒲10g、佩兰10g、半夏12g服药十四剂后,两手震颤减轻,行走较前有力,口渴止,小便颜色变淡。大便仍秘结,头痛眩晕,言蹇不利,多痰少寐,舌苔白腻挟黄,脉滑数。
针对以上脉证的反映,上方加大黄4g,并加服“局方至宝丹”3丸,每晚睡前服1丸。
服药月余,头晕少寐多痰大为减轻,语言明显好转(能简单地陈述病情),但仍腹满便秘、齘齿、小便短赤、四肢及口唇颤抖。舌红苔黄而干,脉来滑数。治用通腑泻热,凉肝熄风之法,调胃承气汤和羚羊钩藤汤加减:
大黄4g、芒硝4g(后下)、炙甘草6g、羚羊角粉1.8g(分冲)、钩藤20g、白芍20g、木瓜10g、麦冬30g上方服七剂,大便通畅,粪便如串珠状。腹满顿除,齘齿大减,小便畅利,四肢有轻微颤抖。效不更方,仍用“黄连解毒汤”与“羚羊钩藤汤”加减。治疗三个月,肢体震颤消除、能自己行走、手指屈伸自如、握拳有力、言语流畅、面部表情自然、二便正常。惟偶有头晕、齘齿,继以芩连温胆汤加减进退而病愈。
[按语]帕金森病又名震颤性麻痹,属中枢神经系统疾病,好发于中、老年人。临床以肢体震颤、肌肉僵直和运动障碍为特征。西医对此病尚无特效疗法,多以“左旋多巴”等替代治疗,虽有一定疗效,但副作用大,病人难以承受而往往被迫停药。
刘老认为,本病宜心肝为核心,其病因多是火热动风生痰为患。《素问·至真要大论》说:“诸风掉眩,皆属于肝。诸暴强直,皆属于风”。肝热动风,煎液成痰,痰热随肝风窜扰于筋脉,灼伤津液,发为肢体震颤。所见口干、便秘、小便短赤、齘齿、言语不利、舌红、苔黄腻、脉滑大诸症,皆心肝热盛,风动灼痰之变。故治疗首以清心泻火,熄风化痰为法。黄连解毒汤能泻三焦之火,配以羚羊钩藤汤则凉肝熄风化痰,屡建奇功。
二:病毒性脑炎
张某某,男,27岁,农民,1982年5月16日入院,家属代述。主诉:四肢无力,沉默寡言10天,神志不清2天。现病史:病人于4月下旬因劳累及情绪不畅,继之感头痛,无力,但不发热,未受外伤,尚能够坚持工作。5月7日出现频繁呃逆,头痛加重,伴有烦躁,难以人睡,2天后精神极度疲乏,手无握杯之力,呵欠不断,出现嗜睡不语,反应迟钝。进食时,由他人喂给,曾在当地医院每天肌内注射安乃近1支。至5月12日,吞咽困难,表情较痴呆,当时送入当地医院急诊。2小时后逐渐失语,低热自汗,四肢时有痉挛屈曲,小便亦失禁。5月15日,神志不清,大小便失禁,拟诊“痉病”给予对症治疗,但未见好转。于5月16日晚转我院急诊。
既往史:曾患伤寒(1978年6月),已治愈。入院检查:T38.7℃,BP108/64mmHg。发育营养中等, 神志不清, 汗较多。全身皮肤未见伤痕、溃疡
及出血点。浅表淋巴结未触及。巩膜无黄染,双侧瞳孔等大,角膜反射存在,外耳道、鼻腔无脓性分泌物。牙关紧闭,喉中痰鸣,项强。心律齐,无杂音。两肺呼吸音较粗。肝肋下可触及,质软,边缘光滑,脾未触及。双上肢肌张力增强痉挛屈曲约30°,左手不时震颤;左下肢肌张力高,右侧正常;左股二头肌反射较右侧弱。腹壁反射及提睾反射消失。双侧膝反射存在,双侧克氏征(+),双侧巴氏征(+)。化验检查:白细胞11.6×10'/L,中性粒细胞0.83,淋巴细胞0.12,单核细胞0.01。两次脑脊液常规检查及糖、蛋白、氨化物定量基本正常。血沉、抗“0”、血糖、非蛋白氮、电解质、二氧化碳结合力、肝功能等均正常。摄胸片示:肺纹增粗。
西医诊断:病毒性脑炎合并肺部感染。入院后经激素、能量合剂、抗感染等治疗9天,神志仍未清醒,不大便已10天,小便自遗,量少色黄,双下肢强直,双侧膝反射亢进,症状无改善。因单纯西药治疗不佳,5月23日改为中药治疗。暂停激素,症状、体征同前,诊脉弦滑,舌质绛红、苔黄厚而糙。
《素问·至真要大论》谓:“诸暴强直,皆属于风”“诸禁鼓栗,如丧神守,皆属于火”。病人郁闷不舒,郁久化火,火极生风,挟痰上升,其脉症属一派风火痰热之象,故治宜平肝息风,豁痰开窍,泻火通腑。
仿羚角钩藤汤化裁:羚羊角3g(磨冲服),钩藤60g(后下),菊花、胆南星各12g,石菖蒲、郁金各12g,白芍30g,石斛15g,黄连6g,生大黄15g(后下)。每日1剂,分3次服。
经鼻饲喂药2剂后,呼之能答应,能够伸右手接物,但定向不准,四肢拘急有所减轻,大便日行4~5次,先为黑色干便,后为褐色稀糊便。守上方加丹参12g,浙贝母6g,磁石30g。再服3剂后,能进少许流质,舌苔由燥转润,但出现频发呃逆。拔去胃管,续服上方。
6月3日(共进药11剂):神志转清,能正确回答一些问题,但吐词欠清,呃逆减轻,体温正常。唯情绪激动时有四肢震颤,近事记忆完全消失。仍守上方加桃仁10g,红花3g,龟甲30g,黄菊花6g,再进3剂。此后,舌质转为正常,苔由黄转白,脉弦细,守上方加牡丹皮10g。
6月20日:病情明显好转,吐词亦清楚,并且自己可翻身,左上肢屈曲,能伸90°,近事记忆有所恢复。至6月底能自觉便意,双下肢能正常活动,站立呈后倾体位,坐不稳。
7月23日:上方去羚羊角、牡丹皮,再服1周。此后可逐步扶车行走,左肘关节能伸120°。
7月23日:小便能控制,能够坐稳,站立,随意行走。当天的事情能记清楚,左上肢能伸140°,舌质淡、苔薄白,脉细缓,饮食睡眠、二便尚可。续服上药,略减剂量。
8月4日:病人自觉牙齿松动,嚼食无力,虑为肾阴不足所致,以知柏地黄汤加减。服药2周后,觉牙齿松动明显好转。查体:颈软,心肺肝脾均正常,生理反射存在,病理反射未引出。复查血常规、非蛋白氮、电解质等皆正常,于8月20日出院。
按分为三个治疗阶段。第一阶段的治疗原则是平肝息风,豁痰开窍,泻火通腑为主,以羚角钩藤汤化裁。方中羚羊角、钩藤、菊花平肝清热,息风镇痉为主药,剂量亦较大;胆南星、石菖蒲、浙贝母、郁金豁痰开窍,通络泄热有助于醒脑;石斛、白芍养阴增液,缓肝舒筋;生大黄、黄连能泻火通腑解毒。第二阶段神志清楚,据“久病必瘀”之理,在原方基础上加桃仁、红花、丹参、牡丹皮以活血化瘀,减轻炎症反应。活血化瘀与清热解毒药同用,既可改善血液循环,又加快炎症产物的清除及毒素的排泄,促进炎症吸收。中枢神经系统炎症引起脑缺氧时,常伴有脑血液循环障碍,故活血化瘀药能改善脑血循环和血氧供应,增强机体对缺氧的耐受性,有促进苏醒作用。龟甲、磁石镇静宁神,养阴生津,清心除烦。诸药剂量,随症加减。第三阶段,病人食欲、二便、睡眠均好,活动自如,但感牙齿松动,嚼食无力。盖齿为骨之余,属于肾。当为肾阴不足之证,故以知柏地黄汤化裁,滋阴泻火以善其后。[黄朝阳.羚角钩藤汤化裁治疗病毒性脑炎1例.南京中医学院学报,1992,(2):124-125]。
【临证提要】
本方主治热邪传入厥阴,肝经热盛,热极动风之证,故用本方以清热凉肝息风为主,配合增液舒筋。证中因邪热炽盛,故高热不退;热扰心神,则烦闷躁扰,甚则神昏;由于热灼阴伤,热极动风,风火相煽,以致手足抽搐,发为痉厥。所以临床以高热烦躁,手足抽搐,舌绛而干,脉弦数为辨证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