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光辉：煎 饼 情 结

煎 饼 情 结

山东莒南  张光辉(图、文)

　　辛丑牛年初五，妹妹从乡下老家返回县城后，带给我一袋煎饼，我轻轻打开袋子，一股淡淡清香扑鼻而来，吸引了我的味蕾：一种久违的感觉!是的，这是家乡的特产——手工麦子煎饼，但却不是母亲的“作品”，因为她年事已高力不从心。然而，儿时母亲烙煎饼的情景仍记忆犹新，仿佛在眼前……

　　煎饼，据说已有5000多年的历史，是我们家乡最具传统的主食，是农家的家常便饭。因此一年四季，无论炎炎夏日，还是隆隆寒冬，像母亲一样勤劳的家庭主妇都要忙于烙煎饼;但见村落里处处户户都是炊烟袅袅，热气腾腾。40年前，在农村家家户户都有烙煎饼吃的习惯，一些“早当家”的女孩到了十岁时，母亲就手把手地教会了烙煎饼，且有模有样的。当初，煎饼是单一的、以地瓜干为原料的粗粮;到1982年，我们农村实行了“大包干”(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农民开始种植小麦等粮食作物，家中有了麦子等细粮，终于才吃上麦子煎饼。当然，农民种田是十分辛苦的，古诗《悯农》中曰：“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就是最真实的写照。

　　尤其是，每到年关，母亲们都张罗着烙地瓜干煎饼集中备年，更是劳累。好歹，由于地瓜干煎饼水分少较干燥，容易贮藏存放，不仅能在腊月、正月吃得上，甚至还能保留到二月里;不过，时间久了就会长毛发霉，但是用饭帚扫一扫，要么上锅馏一馏，照样可以吃。农村有句俗语：“年好过，春难熬”。那年代的日子艰难清苦却安然静好。

　　这种煎饼看似简单，其实工艺复杂，做起来不亚于一项大工程。想必现在的年轻人大多都不会做吧?加工煎饼前，先要把地瓜干淘洗、浸泡、洗净杂质，然后晾干，再磨成糊状物，俗称"煎饼糊子"。最早，没有磨糊机，除了个别户用牲口推磨外，都是靠人工拉碾推磨制成的。依稀还记得，烙煎饼之前，母亲和父亲总是趁天不亮就起床，一起推磨磨面糊;后来，我和妹妹也跟着学会了推磨，但是感觉十分吃力，不舒服。随着磨盘有节奏的旋转，经过两三个钟头，终于磨成了几盆面糊，父母往往是气喘吁吁，汗水涔涔。烙煎饼时，母亲先在锅屋透风处架上鏊子，用麦秸或树叶生火，有时是奶奶帮着烧火，有时是母亲自己边烙煎饼边添柴火;把鏊子烧热后，拿“油搭子”蘸些许花生油，擦上两三遍，鏊子就变得光滑细腻，目的是为防止面糊粘在鏊子上。随后，母亲拿勺子从面盆里盛出一勺面糊，倒在鏊子的中间，再拍打几下，迅速揉成圆球状，逆时针从外向内滚动面糊，时而用煎饼齿子摊平，还要细心掌握火候。随着缕缕白色热气升起，伴着“吱吱”的响声，散发出淡淡清香。这就意味着煎饼熟了，边角也开始翘起。母亲便伸手捏住，左边一揭，右边一掀，一张圆圆的煎饼就自然地搭在盖顶上了。接着再摊第二张煎饼，如此周而复始，一张张煎饼就做好了。春节时，母亲还得负责为爷爷家烙煎饼，每次都要摊制成百上千张的煎饼，真是不容易。守着鏊子，母亲时而蹲坐着板凳添柴烧火，时而起身弓腰摊制煎饼，直忙得团团转，脸上布满了烟灰和汗水。有时，由于未干的柴草燃烧不良，会导致烟雾缭绕，呛得人流泪咳嗽。有时，母亲会忙上大半天，连饭都不顾得吃，为了全家过好年而辛勤操劳着，任凭腰酸背痛。晚饭后，在微弱的灯光下，母亲再把“山”似的一沓沓煎饼逐一叠好，放到斗盆里。睡梦中，我偶尔会听到母亲疲惫的呻吟……

　　那年代，过年就是“过关”，有了一盆煎饼，家人过年就不愁吃了。但天天甚至顿顿吃煎饼，我几乎吃够了，感觉没有食欲，我喜欢吃麦子煎饼和馒头，却是稀罕，是奢望。可是，对闹饥荒的乞丐来说，这地瓜干煎饼已是美味了。一到年关，总会有几茬乞丐来我家要饭，妈妈总是慷慨地把煎饼和钱分给他们，他们如获至宝，叩首不已;我们兄妹心疼得直埋怨妈妈，妈妈却温柔地说：“要饭的可怜，人要积德行善，做好事。”所谓赠人玫瑰，手留余香，让我明白了高尔基的“给，永远比拿愉快!”从此，在母亲的潜移默化下，我们学会了“乐善好施，助人为乐”，众口称赞。

　　时光荏苒，岁月如歌。我们渐渐长大了，后来到外面上学了，母亲还经常给我们带上一包煎饼作为干粮，一周一周，月月年年。在那个贫穷的年代，许多人吃煎饼加咸菜度过了中学时光。有一种包裹叫母爱，煎饼不值多少钱，但母爱无价!而每到年假里，父母就尽力不叫我们吃煎饼了，总会蒸馒头、包水饺、做米饭等变着花样，来犒劳我们，因为生活条件逐渐改善了。直到后来，我们参加工作成家了，父母还会给我们带上一包麦子煎饼，因为比城里的机器煎饼好吃些，也吸引了不少羡慕的目光。当然，无论是逢年过节还是平时，我们也会把母亲的煎饼分享给别人品尝。从1990年左右，家乡煎饼的种类越来越多，诸如玉米煎饼、高粱煎饼、地瓜煎饼、小米煎饼、面煎饼、菜煎饼等，而且渐已品牌化，有沂蒙煎饼、红嫂煎饼、坊前煎饼、团林煎饼等，煎饼不仅是家庭主食，而且走向市场成为大众主食，还成了家乡人发家致富的一种途径，两全其美。

　　不经意间，我们家乡的煎饼还被誉为“十大特色美食”之一，成为馈赠亲朋的时尚礼品，备受人们青睐。如今，家乡的“沂蒙煎饼”、“东乡煎饼”颇有名气，已成为著名品牌，享誉全国，我能不自豪吗?

　　星转斗移，日新月异。随着时代发展和社会进步，人民物质生活越来越丰富，衣食无忧。作为家乡人曾经赖以生存的主食干粮，不再是单一的煎饼，而且还有馒头、米饭、大饼、饺子、面条等，种类繁多，应有尽有。然而，作为靠吃煎饼长大的一代，我们依然对煎饼情有独钟，难以割舍，因为它承载了我们成长路上难忘的记忆，让我们在这盛世里时常感念生活的美好!

责编：丁松    排版：夏显亮

作者简介

　　

　　张光辉，男，中共党员，山东莒南人，爱好文学，系山东省临沂市作家协会会员。目前，已发表散文、诗歌、小说、小品等文学作品400余件，并有部分作品获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