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春节里的那些事（之三：果杯与拜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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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安 子

还在呼呼大睡，突然被一阵寒冷的空气和一阵鞭炮声惊醒。就知道是父母打开大门用一挂长长的鞭炮把财神请进家来了。也许是夜里一二点，三四点，四五点，很不定的。父母说过，一年当中的第一天请财神，要看黄历怎么写的，有的年份要求的早就要早请，我们那个小山村，总共七八户人家，请财神一家要比一家早，总想自己是第一家把财神请进屋的，这好像带有很明显的封建色彩，很明显的一种对传统生活你追我赶的势头。

我记得有一年，隔壁家在年三十那天敬财神的时候晚了，结果女主人把男主人狠狠的骂了一顿。当然新年第一天请财神不能争吵，这是最为看重的事情，只要在那个时间段就行了，往往一家鞭炮声响起时，接二连三的全响了起来。从我记事起就没见过父母超过六点钟请财神的，我甚至不知道他（她）们俩人在年三十那晚会不会睡觉，因为要守岁，全部的灯都得开着，然后姐姐们开始打牌，我几乎是不到十点钟的样子就去睡了，再醒来就是被请财神的鞭炮声惊醒。我把新衣服很体面的穿好，袖子卷好，把裤头往腰上提了提，就到厨房去找父母亲拜年。姐姐们都比我早起，跟父母拜了年后，去梳洗了。厨房很暖和，灶台里的柴火烧的很旺，火苗芯子直往灶门口串，父亲把碳炉子上的火也烧的红通通的。我走到父母那里，笑着说“爸爸妈妈，过年好。祝爸爸妈妈长命百岁，身体健康。”父母微笑地应着我，母亲走过来牵着我的手在灶台边的长登上坐下，说：“诶，小妹几过年好。”转身往柴房拿了辣叶放在火坑里烧着，辣叶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母亲一边用手翻动着辣叶一边小声地念念有词：“在今年里，我们家小妹几学习进步，考试打100分，很听话是个乖孩子……”之类的.然后在我额头上亲一下再拉着我去放零食的柜子，把上衣口袋和裤子的口袋全部装满了零食（寓意不愁吃不愁穿之类）。父亲说：“果杯喽。”。

大家就全部来到客厅，第一次为敬神，父母把酒酙上，我们全体人员不能近桌，就在周围很恭敬地站着，过一会儿，父母说收了，于是姐姐们就把酒杯里的酒倒进壶里去；第二次又把杯子里的酒满上，大家方才落座，这才是自家人果杯；第三次，姐姐们由大到小的顺序一个一个向父母敬酒，大家都说着新年吉利的话。这个果杯的时间很长，大约二三十分钟的样子。在过年前，母亲就告诉过大家，新年第一次果杯吃零食尽量挑外表红色，东西比较饱满的吃（寓意红红火火，属实顺利）。比如从街上买来的葵花子可能有些是空的、自家地里的花生可能有些不是很饱满的，就算很喜欢吃这些东西照样不能拿，可以象征性地先吃一点其它的，再拿这些就算无意间拿到空的或者不饱满的也没有多大关系，这一年还是顺利的。父母喝完酒跟我们打了招呼起身离开了，我们小孩子过一会才会离开，一年当中第一次果杯的活动就算结束了。

每年的大年初一，按家乡的习俗，小孩子们只能在隔壁邻居或近邻之间互相拜年。大人们在家里，足不出户。大年初二，父母安排孩子去亲近的亲戚家拜年。大约初四左右的样子，父母当中的一方可以带上小孩子去长辈家拜年，可以在亲戚家过夜。

年初一上午九点左右，小孩子们一遍一遍地跑来说：“爷爷，奶奶，新年好，恭喜发财！”然后父母就很快速地笑嘻嘻地到大门口去把小孩子们迎进屋来，带到果盘那里，坐定了，果杯吃零食，说一些新年祝福的吉祥话。我们那里，不论年龄大小，过年的时候都要喝酒，这些酒都是自家酿的米酒，微甜，很好喝，但也很容易醉人。有些小孩子在招呼果杯的时候说：“我不要喝酒了，下次来喝，我先存着。”这些话可都是出门前自家父母叮嘱好了的，这是新年当中对于拒绝的最好的用词。无论大人小孩子，一般主人听到后不会再坚持让客人喝，或者主人会问是不是来杯茶，一般情况下也都会说“下次来喝，先存着。”这种礼貌性地客套性的拒词几乎是千篇一律的，但凡说这句话的时候表示客人坐坐就要走了，果杯也就结束。父亲就会主动的把竹篮提出来，拿了鞭炮分给小孩子们，拿了炮，小孩子们才会真正开心起来，又大声说着：“谢谢爷爷奶奶，恭喜发财了。”蹦蹦跳跳地走了。

母亲跟我说，你也可以去拜年了，于是，我也跑出去一家一家的拜年，一家一家的果杯。回到家时，拿一大堆鞭炮还有一些新奇的零食，拜完年的小朋友可以一起聚在草坪上放鞭炮。年龄大点的，通常出门拜年不跟我们小孩子一伙，也不每家都去，他（她）们拜年比较有选择性，跟谁家亲近些、喜欢某户人家的姑娘或者男孩，他（她）们往往静悄悄地去，果杯的时间相对长多了，长时间地说着话，长时间的喝着酒，喝着茶，长时间的把自己趁机推销一番。

值得回味的是父亲那一辈的人拜年，他们都太有礼数。老朋友来了，也许很难得一年中的聚聚，老远就打招呼，老远就大声的笑，真的有时不闻其人先闻其声。见面了，老远就互相作揖，九十度的。走近了还要一边握手一边用另一只手拍着对方的肩膀，再拥抱，那感情真.我常常形容，这种礼数是传统与现代观念相结合，也是我最喜欢见的。我大姑妈的儿子，在湖南与江西搭界的山里头安家，是属于很少往来的亲戚。春节来我家拜年时跟我父亲就实行那套礼数，老远就伯伯地叫着，近了握住父亲的手，轻拍着对方的肩膀，那是铁杆的真诚与尊敬，打内心地的笑容。果杯了，天南地北的聊，但都是吉利的话。就连要回去了，父亲总是送了一程又一程，双手呈于胸前作揖再鞠躬，远了，挥手。我觉得父亲他们那辈人的感情很真挚，他们也还保留着传统与优秀的礼数。到我们这辈的时候，一切都简化了或者说更统一化了，简单的说词，简单的行事。比如我的姐姐们叫父亲称爹，叫母亲称娭毑。到我这，换了，父亲称爸爸，母亲称妈妈。到了现在的小孩子，又换了，父亲称爹地，母亲称妈咪。也许再过几十年，这些远去的、传统的东西可能会消失汰尽。

作者简介

安子，原名韩晚香，湖南株洲人,革命烈士韩国林的小孙女。笔名：迁徙的女儿、安尼、韩香（寒香）。若干作品发表于《世纪瞭望》杂志、《作家报》《女报》《张郁文箱》《精短小说》、长安电台等，歌曲《小雨哗啦啦》入选《儿童音乐》杂志、《晨风吹》《白浪河》等，获得优秀奖。作家报结集出版《启封集》。新看点网文学作品专版，长篇小说《希望》讲述主人公在改革开放的时代潮流中，在多种艰难困苦的条件下，心怀感恩，心中有梦，对事物、理想的努力追求、追梦……现为华夏精短文学签约作家，中国音乐著作权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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