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画家恽冰的《菊花写生册》 真态毕露

恽冰，清代乾隆、嘉庆、道光年间深得家传的一位女画家，生卒年不详。字清于，号浩如，别号兰陵女史，亦署南兰女子。武进（今江苏常州）人。诸生恽钟隆次女，恽南田族玄孙女。

恽冰她自幼潜心于花鸟画创作，不仅整日观摩家中所藏恽南田的画作，掌握表现技法，而且常观察房前屋后的花草 、虫蝶，从中汲取大自然赋予的创作灵感。其花鸟画注重逼真写实，造型生动传神。花瓣常以水墨着色晕染，通过灵动多变的用笔，把墨、色与画中的形象完全融为一体；茎枝、叶筋以娴熟的笔力一笔勾就；叶片注重阴阳向背的处理关系，颇具立体感。她与以擅勾染闻名的马荃合称为清代女性画坛双绝。

恽冰《菊花写生册》，设色纸本，（十二开）设色纸本，尺寸24×33 cm。

（一）紫桑风景好，把酒助清吟。灿烂霞烘处，一丛秋意深。恽冰。

（二）新得异花一二种，写来宛摘石崖溪。恽冰。

（三）怀此贞秀姿，采摘动盈把。愿作君子觞，共享长年者。恽冰。

（四）恰好东篱伴明月，晚香冷艳有无中。恽冰。

（五）九秋风雨满城中，惟有黄花景不同。为问春来桃李树，可能留到此时红。恽冰。

（六）英英丽草，秀色可餐。恽冰。

（七）此花开尽便无花，潇洒偏宜处士家。因有白衣人送酒，一枝枝向夕阳斜。恽冰。

（八）冷艳不随荒草落，浅妆欲共晚枫寒。恽冰。

（九）别有幽姿工点缀，也将傲骨斗繁华。恽冰。

（十）料峭西风急，黄花正吐姿。芳标矜素艳，深浅总相宜。恽冰。

（十一）劲节天成，自然妩媚。玉质金精，品殊凡卉。恽冰。

（十二）一枝袅娜任风狂，浅淡妆成色嫩黄。尘世总难开口笑，低头不语耐寒霜。恽冰。

楼辛壶题签：恽冰菊花写生册。癸未（1943年）展重阳楼辛壶观并题。

陆恢题跋：元人以没骨法代双钩，一洗宋时院体刻画之习，而后世点染写意诸法，复于此滥觞，是写生家变而未尽变之时，犹书之至于隋末唐初也。女史恽冰此册，凡十二帧，似剪砌畔生花调脂对写，致能使真态毕露。国朝小山邹氏著画论，尝谓：画不能形似即不能神似，譬之于人耳目不全安能求其神于顾盼耶？恢在湘中曾为愙斋先生写丛菊卷，亦系对花写照者，故斯中甘苦能道其详。丙申(1896年）秋八月，廉夫恢识于补园。钤印：恢

恽冰不仅擅画，而且能作诗，最后我们欣赏她留下的两首《自题画菊》诗——

秋花绕砌锦斓斑，为写秋花独闭关。

天欲老时君正少，不妨霜雨铸红颜。

小楼昨夜又寒风，篱外霜花绽几丝。

闭取丹青为点染，倚阑清兴有谁同?

这两首《自题画菊》是她题写在自己所画的《菊花图》上的。菊花是历代文人笔下常见的题材，吟咏它的高洁情操，而在恽冰笔下，则别有一番风情。虽然她的《菊花图》今已难以披览，打开诗卷，迎面扑入眼帘的就是密密丛生的秋菊，五彩斑斓，竞相开放。站立在秋花环绕的花阶上，不禁令人陶醉，直想使之永驻人间。于是女画家便闭门独思，细加描模然而传神写照秋菊之风神，亦非易事，作者又由此浮想联翩：“天欲老时君正少，不妨霜雨铸红颜。”秋去冬来，岁末即至，此所谓“天欲老时”，虽说节令肃杀，而秋花却正当时，精神抖擞，此时的霜露非但不妨碍菊花风神，反而为之添铸红颜，在霜侵露雨之后，愈显妖娆妩媚。

第二首更进一层，小楼昨夜又起寒风，又吹开了几丛霜花，在稀疏的篱外迎风摇曳。花事随节令，寒暑易节，又如何不引发闺中女子的情感波澜。倚阑赏菊，进而闭门取丹青、笔墨点染，可是这种清幽雅兴有谁同享，就好比帘外秋菊，无以为俦。这一情感的抒发，是女性诗人所特有的观照寓意，这不禁令人想起李清照的《醉花阴》，“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以花自况，孤影自怜，呈现出与男性不同的风情。恽氏的这两首题画诗，明写菊，暗喻自己的情感，末一句达到感情的最高峰，全诗在反问中戛然而止，读来回味无穷，余音袅袅，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