迁徙的女儿:清水河的黑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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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迁徙的女儿
每个暑假,地里的禾苗快收割了,落花生青脆脆的叶也显得斑驳与苍老,长在落花生旁边的毛豆也枯黄着叶,饱满的子食刺着裸露的脚踝,划出一道道红红的细痕。从地里扯上几蔸还未完全成熟的落花生,见母亲没瞧见的当儿溜到齐膝的小溪边,将双脚放在溪水里就一边吃着一边用脚拍打着水花。此时夏日里的知了在房前屋后的枣树上、李树上、梨树上或在不知名的与知名的杂树小草间正掀开肚皮尽情哼唱。火热火热的太阳催促着勤劳的农人在中午小睡了一会儿,等太阳不似正午间灼热的时候,又瞧见他们头戴草帽、肩扛锄头、手握镰刀赶场(到田间地里劳作)去了。脸上分明还挂着睡意未消的朦胧眼神,要不,走起路来咋就还用手罩着嘴巴打着哈欠、脚步略显倍儿轻呢。这当口,什么吃的都没有,农家的厨柜里能有什么吃的呢?啥都没有!种植的李子早落节了,枣儿是青涩的,能摘到的也被过早地摘光了,留在树尖端打着晃晃儿的猫在叶子下面骄傲地晃荡着。看着望着也就咽着涩涩的口水。而这个时候,只有菜园子里的黄瓜此时正青的白的露着点媚儿呢。可也被母亲看得紧,因为往往是黄瓜还未到成熟或者只有小毛桃儿那般大小时就被摘去了。
母亲是个大忙人,无论春夏秋冬,阴晴雨雪,她每天都有活儿干。一下都闲不住,即使在贪睡的夏天也从不午睡,我记得有一次捡豆粒,她竟然坐着就睡着了。而每每当我在夏日里最最需要午休的时候,她要么在拣毛豆叶、要么提着猪潲桶正从草坪上走回屋来,边进屋边大声地叫:
“细妹子啊,还不起来,邻家大哥早就赶场去了。”我不应声,此时正睡的香呢。翻个身,偷偷地把脸朝向墙壁再装睡。母亲又忙了一会儿,见没有动静还以为我睡得太熟,又大叫起来:
“细妹子啊,看清水河柳树下的黑牛是不是还拴在那里啊。去换换绳,天色这么大(热),要吃不饱呢。……不要让它跑到地里头去啊,快到口的粮食了,一粒米难成浆呢,糟蹋不得。”永远都搞不懂母亲那一大堆啰嗦的大道理,不就是把黑牛换个地方让它吃点新鲜的草嘛!
“嗯——,要得,要得。”我拖着睡得含混的声音应着。揉着被眼屎粘住的眼皮从床上慢慢下来,轻轻的移着步子,呆呆地坐在大门的门坎上,痴痴地盯着脚尖一动不动。母亲像个催命鬼似的,见我这憨样,顺势站起来,转身从柴房捞起一截干树枝风风火火地边走边骂装模作样地要打起我来,我一感觉这架势,吓得“腾”的一下就跳了起来,睡意全吓跑了,撒腿就往屋外走。而我那老母亲此时又在身后喊:“戴顶帽子出去,这么大的太阳,你想晒死啊,没见过你这懒相,这还得了!”
“晒死就晒死,晒死总比累死好多了。每天都放牛,每天都放牛,这么没劲的活,累都累死了,为什么老是叫我去放牛?!”我狠狠地想着,根本不戴帽子,打着赤脚,被卷的裤管子一高一矮地甩着,气嘟嘟地用力抖着地面走。等母亲边走边骂赶上我把草帽往我头上一扣时,我便想,园子里的黄瓜也至少、也应该比昨天长大些了罢?!
听得见母亲的叫骂声远了,在用杂树枝围成的篱笆旁边,偷眼瞧见母亲进屋去了,我以极快的速度双手撑住两边用杉木做成的篱笆门“噔”地往上一跃跳入黄瓜架下,伸手摘了黄瓜又以极快的速度“呼”地一跳,把黄瓜藏在草帽里抱在胸前就往清水河的路上跑。可是这一次真不够用心,在石子路上,当我发现我竟把母亲用绳子绑住来年用来做种子的黄瓜给摘了,心里头真不是个味。待拿到清水河时,我早已吓得一点味口都没有了,我甚至在路上有几次冲动的想把黄瓜丢掉以惩罚自己的粗心大意。我后悔的不得了,这该如何是好啊?被母亲打一顿?骂一顿?得了,得了,也只能如此了,心情真是异常的烦乱,以至于裹在草帽中的黄瓜都重得快让我拿不动了。
清水河的柳树下,我家那头黑牛正躺在树阴下悠闲地咀嚼着青嫩的毛草。四五米之外还有一头老黄牛一头小牛崽,也都嚼着毛草,会是谁做的好事呢?我把藏黄瓜的草帽卷得更紧了些,贴在胸前紧紧抱着。该不会是我姐姐摞了一打草放在这儿吧?!难道在我摘黄瓜的时候姐姐已经出门了并且还走在我的前面?然而又没有看见我在这儿是不是以为我去野了根本没看牛?这样想着不禁打了一个冷颤,背心有一股凉凉的感觉。
“哈哈------哈哈------,你把阿婆用来做种子的黄瓜也摘了,阿婆不打死你才怪呢。”邻家男娃,长我二岁,此时,他正躺在一块树阴下的大青石上,左手枕在脑后,右手捏着狗尾草做的二胡放在鼻子下左右来回地拉动着,一脸的发现新大陆似的笑。
“谁说的!我没有拿黄瓜哩。”我对着他吼了起来。他笑得更开心了,双脚在空中乱蹬着,我觉得他真是莫名其妙。
“啊------哈哈,啊------哈哈。……真是笑死我了,笑死我了,我都看到了啊。”我一惊,难道他看到我偷菜园子里的黄瓜了吗?他要是回家一说所有的人都怎么看我?都会讨厌我骂我是贼吗?他用手捂住肚皮在青石上笑得左右来回地翻滚着。我低头一瞧,原来黄瓜从草帽的一头露出了一大截呢,顿了许久不说话,继尔又放松多了。
“我们家园子里还有呢,还会再长呢,还会有这么大的呢,比这个还大的呢!”我站在太阳底下吱唔着。
“可是,阿婆用绳子绑住的是不能摘的呢,那是留到明年做种子的呢!”
“可是,------可是那里还有更大的啊!”我很生气地说。
“噢------?”邻家男娃丢了狗尾草侧着身子看着我意味深长地拖着声音。
“真的!还有,真还有比这大的多的呢。”他听了,傻楞楞的不说话了。
“这么大的我吃不完咧,我们一块吃吧。”我小心地试探着说。邻家男娃好像在想些什么,并没有马上回答我。见他没吱声,我索性拿出黄瓜在他面前晃着小声地说:“这个好吃,我知道的。”
“过来吧,别站在太阳里!”他伸出手把我拉上了大青石。我把黄瓜大方地往他面前一推,他就笑嘻嘻地跳下石头去了。黄瓜在清水河里被他洗得亮晶晶的,随着“乓”的一声,邻家男娃站在水里用肚皮把黄瓜一分为二了。咬了一口,“嗯--,好吃。”他拉长着声音说。又咬了一口,又拉长着声音说:“嗯――真是好吃啊。”但他并不马上把另一截黄瓜给我而是看着我吃的很甜地说。我马上从大青石上站了起来,感觉他手里的黄瓜像糖也似的甜,生怕他像童话里的狼为小羊们分巧克力那样一点一点地,最后把另一截也吃了,我毫无言语地看着他独自享受着。他再咬了一口,然后好长一会儿才笑嘻嘻地将大的一截黄瓜给了我。他自己则用嘴咬住另一截爬上了大青石。
“好吃吧。”我们边吃边说着话。
“嗯。”
“不要告诉我娘吧,我下次还给你黄瓜吃呢。”他听了咯咯地笑着,点着头。
“嗯。”
“我还会帮你看牛呢。”
“嗯------?”他吞了下去。
“看得好好的呢。”
“嗯?--真的?”他终于多说了二个字,歪着脑袋看着我。
“真的,我会帮你看的好好的呢!”
“那,下次不要摘用绳子绑住了的呢。”他站起来把黄瓜尾巴扔得老远的告诉我。
“嗯。”
“那是阿婆用来做种子的呢,摘不得。”
“嗯。”我咬着黄瓜应着。
“看,看,快看。小牛崽要到落花生地里去了,去去去,快点,你去把它牵回来。”他着急地跳着脚。
“但你不要告诉我娘呢,黄瓜种不是我摘的咧。”
“得了,得了,知道了。”
“我不信,你愿意和我拉勾吗?”我举着小拇指伸到他眼皮底下,他飞快地勾了勾我的小拇指,急急地说:
“快快,小牛崽马上到落花生地里了。”他像大王那样用手指挥着,我却像大王的子民那样听话地从石头上滑下来,欢快地去拽牛了。
终于被母亲发现黄瓜种被摘了的事实,我装得一幅毫不知情的样子,做事表现得异常勤快。母亲便对此事不知怎得就不了了之了。可是,邻家的男娃也真的没有告诉我母亲,我照样帮他赶着牛,他照样会割了青嫩的毛草分我们家黑牛一半,然后照样会躺在树阴下的石头上等我的黄瓜。当然,他也照样地当着他的指挥大王。暑假快过完的时候,我就曾暗暗的想过,等到我有他那么大的时候,我也一定要像他那样为别人遵守秘密,也一定要像他那样做的这么好,这么好,这么好。
作者简介
迁徙的女儿,实名韩晚香,湖南株洲人。若干作品发表于《世纪瞭望》杂志、《作家报》《张郁文箱》、长安电台等,歌曲《小雨哗啦啦》入选《儿童音乐》杂志、《晨风吹》《白浪河》等,获得优秀奖。作家报结集出版《启封集》。新看点网文学作品专版,现为华夏精短文学签约作家。长篇小说《希望》讲述主人公在改革开放的时代潮流中,在多种艰难困苦的条件下,心怀感恩,心中有梦,对事物、理想的努力追求、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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