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进明||小说连载:房事(10)
秦春来要走了。房子已基本完工,只剩下买家具了。秦春来带着他老婆柳芬芬搭乘他二姐夫范跑跑的车,准备到城里将家具买好,让他二姐夫找车,柳芬芬跟着拉回来,他直接从城里坐火车走。早上上车的时候,父母和弟弟都出来到大门口送他,唯独弟媳妇改琴没有出来。范跑跑说,他二舅妈是不是还在炕上没起来呢,他哥要走了,也不出来送送。柳芬芬说,就说呢,我们春来可一向对弟媳妇好着呢,没听见得罪过呀,咋连炕都下不来了呢。春来瞪了老婆一眼说,你少说两句行不?可早感觉脸烧得不是一般,再看春生,春生的脸也红了。
秦春来在县城里将家具买好后,到他大姐夫白老板的羊羔肉馆子里准备吃饭的时候,给乡长李根打了个电话,问他在哪儿,如果在城里就过来一块儿吃饭。李根说,我在乡上呢,市上和县上的领导要下乡来检查计划生育,我等着接待呢。秦春来说,我今天就要走了,下午五点半的火车,我那事就拜托你了,你乡长大人可得当回事。李根说,那要走你就先走吧,这事我方便的时候尽量给你想办法,但目前看来不行,不过你尽管放心好了,我既然答应了,就是把我装进去,我也得给你想办法。秦春来说,怎么能把你装进去呢,这么点事我相信你这么大个乡长,一定会做得跟我搞电焊一样天衣无缝。李根笑了笑说,你这明明是要我开口子呢,咋能天衣无缝嘛,这跟你搞电焊正好相反,能拉一块比吗?秦春来也笑了笑说,反正不能把你装进去,但事还得办。李根说,好吧。秦春来说,那就好,我回来再感谢你。
秦春来给李根的电话,是在他大姐夫饭馆里面的卧室里打的,打完电话正准备出来的时候,他大姐春草进去了,说,春来你稍等一下,我有个事问你。春来说,大姐啥事?春草说,就是春生媳妇两口子不怀孕的事。春来听大姐一说这事,心里即刻“咯噔”的一下,可转瞬又镇静下来,说,春生两口子的事你问我啥呀?春草说,春生给你没说?春来说,春生给我说啥?春草说,你看这个春生,说的好好的,可能到你跟前又抹不开面子了。春来故意问,春来在我跟前能有啥事摸不开面子的呢?春草说,既然春生跟你没说,我也就不说了,可你这个当哥的,对弟弟的事就一点不操心吗?春来说,你说这事我咋操心呀!春草说,你就没想着帮弟弟一把?春来说,你看大姐说的,能帮的我早就帮了,你说这事是帮的事嘛!春草说,算了,这话我给你说不出口,以后还是让你二姐给你说。春来强装着笑了笑说,让我二姐说啥呀?春草说,不说了,走,吃饭去。春来跟着大姐往出走的时候,长出了一口气,仿佛有一种解脱感。
吃饭的时候,秦春来二姐夫范跑跑说,今天送他大舅,这顿饭算我的,咱们得喝两盅。白老板说,要算你就到别处算去,好像他大舅是你小舅子,就不是我小舅子。范跑跑说,好,好,算大姐夫的,咱们今天可得好好喝一顿,难得和他大舅在一块儿喝酒。春来说,酒就不喝了,你要跑车,我还要赶路呢。白老板说,不喝点也说不过去,咱哥仨喝一斤就行了。柳芬芬说,二姐夫不能喝,你既要跑车,还得跟我回去卸家具;春来更不能喝,喝了酒坐火车我还不放心呢。范跑跑说,他大舅妈现在越来越厉害了,连我都管住了,你放心,就那车家具,我随便拉几个人,保证给你卸了,安装好,摆整齐。春来说,我看白酒还是算了,大热天的,咱们喝点啤酒。白老板说也行,就叫跑堂的伙计提了一捆啤酒上来。
三个人将一捆啤酒喝得差不多时,柳芬芬不让喝了,说春来要坐火车呢,她还得早点把家具拉回去,就散场了。在去家具城的路上,范跑跑已经带了点酒性,边开车边说,春来,春生的事,你该出手的时候还得出手。春来说,啥事么你让我出手。范跑跑说,你还装个不知道,春生到现在没个孩子,你这当大哥的就坐视不管?春来还没顾上说话,柳芬芬就插了一杠子,说,听二姐夫这话的意思,好像要春来种弟媳妇的地去。范跑跑说,咋了?该种的时候还得种,把地撂荒了,别人就种去了,与其让别人种,自己家的不如自己种,你们女人家总是舍不得那点种子。春来说,二姐夫,你喝点酒就胡说八道了。范跑跑说,这咋叫胡说八道了,世上这种事多了,亲兄弟之间没有啥抹不开面子的,早上送你的时候,他二舅妈没出来,我估计她是对你有意见呢。柳芬芬说,哟,我说呢,那春来想种就种去呗。春来说,你们两个这说的这哪叫人话呀!范跑跑说,啥叫人话,老实话才叫人话,只有鬼话才不叫人话,他大舅妈你也不能太自私了。柳芬芬说,我哪儿自私了呀,我支持我家春来去种,就看能种上不!秦春来一听老婆这话又觉得羞愧难当。
说话间,立马到了家具城,秦春来买的家具已经装好了,沙发、床各种柜子满满一卡车,停在门口等着。春来要老婆上车,把家具拉回去。柳芬芬说,我把你送到火车上再来拉吧。春来说,不用,你先把家具拉回去,那个事我给李根说好了,等过一段时间他就办,暂时也不用着急,我有空就回来了。柳芬芬有些依依不舍的意思,范跑跑说,他大舅妈你再别黏糊了,先上车走,我把他大舅送到火车站追你去。春来说,二姐夫你也别去了,我随便搭个车就过去了,你喝过酒的,万一让警察逮住了就不好了。范跑跑说,我跑这么多年车了,这小县城的交警熟得跟炒面娃娃一样,还逮我,看你把二姐夫小看的。
柳芬芬上了拉家具的卡车走了,秦春来被他二姐夫送到火车站,看了看时间,距他要坐的那趟过路车还有半个多小时,就打发他二姐夫先走,他进到候车室里去等车。候车室里的乘客比平时要多一些,大部分都是农民工,回乡忙完夏收的农民工看来又都陆续出外打工了。幸亏秦春来的票是托他二姐夫进城提前买好的,不然买票都困难。刚一眯眼的功夫,火车进站了,秦春来抓起拉杆箱,就往检票口跑,他想上车后看能不能补上一张卧铺票,他知道一般打工的农民工不会买卧铺票的,就像他以前连买卧铺票想都不敢想。挤上火车,秦春来直奔乘务室,果然有刚下火车的乘客空出的一张卧铺,他补了票,对号找到自己的铺位。这是一个上铺,最安全的,他觉得自己今天的运气不错,出门时最讲究的是运气,运气的好坏,往往是旅途的顺利与否和各种事情成败的预兆,秦春来很相信这一点。这几年他的运气一直不错,他想但愿房子盖好后,能给他带来更好的运气,谁知那天晚上在弟媳妇的炕上经历了那样的一场晦气,使他心里总觉得像被堵了一团乱毛一样,浑身不舒服,今天一上车能补到一张卧铺票,他才觉得心头那阴晦的天空中终于出现了一缕阳光,这是个好兆头,多少减缓了这两天一直萦绕在他脑海中那扫兴的一幕。
将拉杆箱在行李架上放好后,躺在卧铺上,秦春来感到有些困倦,这跟喝啤酒有关,秦春来一喝啤酒就想睡觉,现在有了卧铺,他心里踏实多了,只想好好睡一觉。可一闭上眼睛,他又想起他大姐在饭馆里和他二姐夫在车上半遮半掩忽明忽暗地给他说的那些话,使那扫兴的一幕又再度出现,他觉得这是他这辈子干下的最丢人的事情,即使这列火车将他拉到天边外,从地球上消失,他都无法摆脱那可耻的一幕。
用心甘情愿的态度,过随遇而安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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