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散文《婆娑玉菩提》连载之（22）心舟

【长篇散文】

婆娑玉菩提

李本深  著

【作者简介】

李本深，著名作家，毕业于解放军艺术学院文学系以及北京师范大学研究生院暨鲁迅文学院文学研究生班。著有长篇小说《桃花尖》《疯狂的月亮》《唐林上校》等多部。中篇小说集《西部寓言》、《昨夜琴声昨夜人》等。播出和上映的影视作品有22集电视连续剧《铁色高原》，电影《甘南情歌》《香香闹油坊》《月圆凉州》《我是花下肥泥巴》等。

【内容简介】

《婆娑玉菩提》，一部探讨女性与宗教情感的书，至少目前还没有发现有从这一独特角度阐述这一命题的书籍，同时，也可将此篇当作一部很有些阅读快感的散文随笔来欣赏。全篇浸润着艺术的光泽和灵魂的独语……

第五章心 舟

画面之五

埙的吹奏声，呜呜而响……

木鱼的单调的敲击声和间断的一声声罄声取代了埙的呜咽……

敦煌莫高窟第445窟中的剃度仪式，变成了一次真实的剃度仪式。

三面围起来的一块布幔里。

一个老尼姑在主持剃度仪式。

接受剃度仪式的是一个身穿黑衣的年轻女人。

神坛上的几十个披着袈裟的和尚和尼姑在打座诵经……

红衣女人穿行于他们之间，完全像是个局外人，他们眼里统统都好像看不见她的存在，而她眼里却看他们看得一清二楚。

一只净瓶和净盆里盛满了清水。

接受剃度的年轻女人十分漂亮，脸部表情异常平静，万念俱灰。

老尼姑手里的剃刀在净盆里洗了洗，锋利的闪光在水波中一闪一闪(特写)。

和尚们诵经的声音越来越大，就像是刮风似的……

和尚们手里的拨动的念珠。

和尚们哇啦哇啦念经的嘴唇。

接受剃度的女人的背影。她的秀发已经被剃去了长长的一缕。

长长的一缕头发拿在老尼姑的手里随风一扬，她念叨了一句什么……

红衣女人注视着那一缕飘在半空中的秀发……

红衣女人捡起一缕青丝，陷入了沉思……

小孙女和老爷爷的话外音:

——爷爷，她为什么要出家做尼姑啊?

——她心累了。

——心也会累吗?

——心还会死的。

——爷爷，心怎么才能不死啊?

——那就得总是希望着点儿什么。那怕在虚无飘渺的天上。

——天上?

红衣女人抬头望天。

天上几缕白云飘荡。

空中有类似于鸽哨的声音隐隐传来……

敦煌莫高窟，第107窟那幅妓女供养人的画像。

红衣女人进入画面，她站在那画像前面。

小女孩和老爷爷的话外音:

——爷爷，这女的是什么人啊?

——噢，她是个妓女。

——那她怎么在这儿?

——这洞窟就是靠她们捐了卖身的钱修起来的。

——她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为了赎回她们的飘荡的灵魂。

——赎回灵魂?那不就像是赎回影子一样难吗?

红衣女人的目光凝视一处地方——

供养人的画像下面，不知道是谁供了一朵暗红色的花在那里。

一尊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高高在上，俯瞰众生。

潺潺流水之中，落红点点。犹如胭脂痕。

《落红曲》:

问落红无数，

飞向何处?

天涯萋萋芳草歇

风尘苦。

不见红颜

不见红颜笑春风

望断天涯路……

红衣女人跟那个菩萨的雕塑——东方维纳斯站在一起。

红衣女人的话外音:

——你叫什么名字?

——你从哪里来?

——你家住在哪里?

——你寂寞吗?

——有人给你说过悄悄话吗?

——有人吻过你吗?(轻轻摸着菩萨的嘴唇)

红衣女人抚摸着泥塑剥落的地方，轻轻地抚摸着，表情里充满了怜惜。

——哦，你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