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烛影深| 美丽的村庄（连载小说二）
作者|烛影深（青海）
陆铃的伙伴听说陆铃她家将陆铃送亲，订婚的事后，听到选好日子下月十五日出嫁，她们不由感觉失落，香花说：“陆铃，我们三个人是同岁的呀，可是，你的父亲怎么这么快就把你许配给人家了呢？而且没经过你的同意。”陆铃说：“俺爸俺妈说了，女大十八就要嫁人的，等岁数大了，嫁不出去了，人家就会说是老姑娘了。”春桃听见陆铃说这话，不由说：“陆铃，你怎么就这样答应了这门亲事了？你知道小伙子的脾气、性格吗？”坐在一边的秋梅说：“对呀！陆铃，你见都没见人一面，就知道人家是好人呢？而且我听你娘和你二爸说，这小伙子不实在呢？”陆铃说：“俺娘说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只要肯吃苦，日子就会过好的。”“可是在选对象时，你应该有选择对象的权力呀，比如对方人不好，毛病多，都可以拒绝的。”秋梅看着陆铃已经选择这门婚姻时，就说：“对，你先出嫁，回头我们俩也有说媒的出嫁。”
春桃说：“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成长，一起砍柴，拾山货，面临快离别的你，不然我们拜个姐妹吧！”香花说：“对，拜姐妹，说不定分开后以后能不能再见面呢？”春桃说：“好吧！今天就让我们在这青山根下跪拜成姐妹吧。”说着几个人心血来潮，各自跪在青山边，各自拨下一根头发，四根长发紧紧拴在一起，放在青山前，以四根紧紧拴起来的头发为敬，跪拜为姐妹。四人跪拜完，嘻嘻哈哈拉起手蹦跳起来，并且说：“以后不论我们几个出嫁到哪儿，都互相联络，走亲访友。”大家都同意，天渐渐暗下来，大家在欢快声中各自回家了。
第二天，香花拿来自己最喜欢的新衣送给了陆铃，春桃将前不久母亲教她学针线做的一双花布鞋送给了陆铃，秋梅也将上次母亲买给她的围巾送给了陆铃，陆铃就享受在甜甜的友谊中。至于陆铃，香花，春桃，秋梅，她们四个人是同一年生的，陆铃比春桃和秋梅早生一个月，比春桃早生半年，比香花晚生八个月天。就这样，春桃和秋梅叫陆铃姐，香花叫陆铃为妹妹。她们成了最亲密的姐妹，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姐妹。发誓只要任何一方有困难都相互帮助，等回娘家了，就在这青山脚下相见一次。
老娃山村的六月，早晨阳光明媚，碧蓝的天空飘着几朵白云，白云在天边走动着，一会儿变成一只山鸡，一会儿变成一只山兔，青草绿绿，羊儿和马儿在山坡上吃着草儿，陆铃站在高高的青山上，眺望着这个生活十八年的小山村，由几十家人土坯房盖的房子，一山连着一山，土色的房子，土色的路，只看到山坡上走过的路，有羊肠小道，有宽阔的马路，这可是人们长期劳作，走成的山路呀，山路高低不平，路上红土成粉尘，一阵风吹后，整个天空都是尘土飞扬，正在穿行的人儿，眼睛和嘴里会全是土。顺着羊儿经常走过的路呀，陆铃极目远望，看到一山环一山，山外又是山，大山环环相扣，陆铃长叹一声，我将要去的路在哪儿呢？以后将要离开这个大山，离开我的村庄，离开我的朋友和亲人，离开生我养我的这一片土地，我要去的地方到底在哪儿呢？陆铃看着远远的大山，不由深深叹一声，感觉往前的路太渺茫了。
最近陆铃一有空就到大山边一个人独坐，平时陆廷义和曹花看到陆铃挺单纯的一个人，除了一天和香花、春桃，秋梅一起砍柴，挖苦苦菜，捡发发菜，捡地皮菜外，她回家挺活泼的一个孩子呀，但最近陆廷义和曹花总是看到陆铃一个人发呆，向她说话，她却没听到妈妈在问她什么，等曹花重复第二次问时，陆铃“啊！”半天才反应过来。也许姑娘大了有了心事了，我们还是不问为好吧！姑娘快出嫁了，有点自己的心事是很正常了，陆廷义和曹花私下各自私语着。
陆铃总站在山头，她对眼前的一切很迷茫，对于嫁给这个男人的事一无所知，她认为她二爸和二妈一年总是争争吵吵，一个月几天就吵一次架，而她爸和她妈倒是挺和气，男人忙不过来女人来帮，女人干不动的体力活由男人去做，再看村子里隔壁老刘家两口也挺和气，老李家男人好吃懒做，不好好劳动，女人就做的多点，家里也时常不安静着。她想，莫非和夫婿的关系也就这样了，有时吵吵嘴那也是正常，但她不知道未来的夫婿到底长什么样？以后生活在一起会是如何的状况，无数个猜想和念头在她心底浮现，她与夫婿在一起的场面，她总觉得他和她坐在桥上一起说说笑笑，坐在地头与他半开玩笑半打闹的样子，想想你亲我爱的美好场面，一种幸福感从她眼前掠过，她想凭她的能干、勤快和吃苦耐劳的精神，他们一定会过的很幸福的，日子一天天会好起来的。于是她对这个男人有了一丝希望和依靠，有了改变生活的希望。所谓有依靠陆铃认为是感情上的依靠，她会和他好的，精神上的依靠，对于一个一字不识的山里娃娃哪里懂人，除了有物质依靠还有精神依靠呢，可她从他二爸那里听说过，模模糊糊对这个字眼有了一丝了解。用在这儿很正确的。在物质没有达到的情况下，谈精神是不切实际的，陆铃至少也懂这点儿。
没有恋爱的婚姻会好吗？但是山庄里的姑娘长大了，有的见一面，有的连面都没见过就这样出嫁了，不管过的好不好，但两个人还是过着，也没听见过谁家的姑娘被离婚跑到娘家门上住着。陆铃对这门婚姻有种窃喜，又有种恐惧和渺茫。窃喜的是她马上要嫁到川水人家当媳妇了，没出过大山，没见过世面的陆铃，一直认为川水人家美好的，是富裕的，一切都过着如诗情画意般的生活，想到这儿她不觉觉得自己的命运改变了，有一种偷着乐的感觉。但无形中陆铃又对这门婚姻有种恐惧感，恐惧的是她对马上要出嫁面对的这个男人到底会是怎么样的呢？他会如何对待她呢？香花、春桃、秋梅也发现陆铃最近不对劲，老是一个人发呆，一个人笑呵呵，开朗的春桃说：“陆铃姐，一个人乐什么呢，分享给大伙一起乐呗！”陆铃收紧了满脸的笑容，显示出一种大姑娘的羞涩的红晕泛在脸上。秋梅和香花也纷纷注意起陆铃来，大家一起要求将陆铃的心事说出来，陆铃很羞涩很无耐，在她们的追问下，陆铃终于将自己的喜乐与不安说出来了，陆铃说：“俺爸说这小伙子是个川水人家的人，川水人家一年四季都有水浇庄稼，不怕饿着肚子。俺认为对这个小伙一面都没见过，既不了解他的脾气和性格也不了解他的为人处事，上次订亲在家，俺不在，俺二爸见了那小伙子就是反对这门婚事哩！说小伙子没大没小，没有礼貌，不尊重长辈，俺家陆铃嫁过去肯定会受罪。但俺爸说嫁到川水人家是你的福气，嫁女儿就要嫁个地方儿好的人家。我不知道俺爸说的是否有理儿？”性格活泼的秋梅说：“你爸只顾你嫁个好地方，不怕你嫁个坏人哩！”陆铃说：“俺爸说女孩子只要嫁过去，忠实，勤快，孝敬公婆，男人都会对你好的。”香花和春桃一边仔细听着她俩的谈话，一边说：“陆铃，既然是你爸看中的人，你也无法阻止，只能按他的指示了。”陆铃听后，脸上露出灿烂的笑脸，“嗯！不知道嫁过去还能不能和你们像这一样在一起聊天了？”春桃说：“陆铃，我们一定会每年见面的，放心，出嫁了还会回娘家呢！等你回来，我们四人就一起见面。”陆铃面上灿烂的笑容转变成镇定严肃：“嗯，一定。”
时间匆匆流逝，终于到这个月的十五号了，天气越来越热了，山上都是绿绿的草儿，地里油绿的庄稼，土豆，青稞，一阵风儿吹过山坡，草儿象点头哈腰般有节奏地摆着。平时人们纷纷在地里劳做，可今天是陆廷义家的大喜日子，山庄里的人老老少少，大大小小都来为陆廷义家庆贺，家里有凳子的搬凳子，有桌子的搬桌子，有锅的拿锅，能用的都可以帮忙拿过来，以防用着。
今天的这个日子，陆铃是全村的中心人物，没娶上媳妇的青年小伙子渴望自己也能娶上陆铃这样一位既漂亮、贤惠、实在、吃苦耐劳，善良的女孩。女孩子们羡慕着陆铃的去向，因为陆铃马上就要到川水人家家里过好日子去了，她们也盼望着有位男神来说媒，也到县城去。小孩子喜欢热闹，于是欢天喜地追逐游玩。
陆铃感觉今天这个日子对于她来说又惊喜又恐慌，惊喜的是从此自己的生活发生了大的改变，去过川水人家的生活了，一年四季粮食大丰收，可以不饿肚子了，而恐慌的是，她要从此离开山庄，离开养育她十八年的大山，离开村里的父老乡亲，离开她的朋友和家人，这一去不知道以后的日子是好是坏。就这一天，陆铃家庄子的好多人来恭喜。陆铃在房屋里呆着，穿着一身红，头发盘起用红头绳扎的紧紧的，二妈，大婶，几个姑姑了提前到来，围坐在她身边，给陆铃嘱咐嫁到人家家里去后的一些礼节，莫非是为讨婆婆的欢心，每天在婆婆、公公起床前起来烧好水，给他们端上茶水，然后开始给一大家子人做饭，人吃了，洗漱后还得喂家里的家禽，猪，鸡、牛、羊。小姑姑性格开朗、活泼，爱说爱笑，开玩笑说：“陆铃，以后嫁到川水人家去，一定不要给俺山庄人丢人哩！等你日子过好了姑姑们都去看你。”陆铃用坚定的目光看着对她报有很大希望的姑姑们说：“嗯，请姑姑们放心！我一定去了勤快劳动，孝敬公婆。”姑姑们给陆铃该交待的都交待了之后，一小伙子端上热热的茶水，大家一起喝起来，小伙子说：“新娘子今天太漂亮了，我以后能娶到这样的新娘，那是上天给的福气。”陆铃的姑姑看着小伙子油嘴滑舌，色迷迷的样子，从炕头站起来准备赶小伙子出门，小伙子见屋子里的人都站起来，飞快从屋里奔跑出去，笑的呲牙咧嘴的。
一会儿喇叭响起，村里人出嫁姑娘都是要吹喇叭的，用来对喜事的庆贺，喇叭声在村庄的大山中回荡，家家都出来看，都知道村庄里今天有喜事，娃娃们穿着露屁股的裤子嘻嘻哈哈奔跑在路上和小道上，捉迷藏或玩游戏。村庄里谁家有喜事就是大家的事了，今天陆廷义家的喜事，那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庆喜，没出嫁的姑娘们站在门前看快要出嫁的姑娘，盼望着自己有一天也会像她一样的欢喜地穿上嫁妆，在亲戚的呵护下，被新郎娶走，姑娘们在门口边想边偷着乐呢！娶不上媳妇的二十多岁的青年小伙子们也在偷看陆家人的喜庆，期盼自己啥时候能娶上这么漂亮的媳妇儿。村庄里互相相中的男女也有，请媒人牵线说媒后，在相互的切磋中定了亲事，找时间完了婚。
人们正在欢庆中，新娘官牵着一头驴子，青白灰色毛的驴子脖子上绑着大红布，后面跟着几个娶亲的人。陆廷义一见亲家女婿已经站在门口，敬茶后请家屋内，上坐，又沏了杯热茶，在相互的礼节礼貌问候下，不一会儿端上了山里人庆喜的熬饭，熬饭就是用面胡山泉水熬的粥，喝了热乎乎的熬饭后，陆廷义和亲家白寿涛开始聊起陆铃和白文虎的娶亲情况，订亲时聊了一些，但村庄的习俗不一样，于是改为陆铃被白文虎抱上驴背后，骑驴出门。陆铃头上顶着一块红盖头，身穿红色新娘装，由白文虎抱上驴子，大姑、小姑、婶婶们跟在陆铃后面嘱咐陆铃路上小心，嫁过去一定要勤快，好好照顾公婆。陆铃不由双眼湿润了，想来十八年养大的父母就这样告别了，她真的很伤心，她让白文虎放她下来，转身跪拜在陆廷义和曹花的身前，“我的爹我的娘，您们把我拉扯到这么大，女儿就这样走了，你们的养育之恩举止难忘，望有一日能报答”。
说完泣哭成声，转身白文虎又把陆铃抱上了驴背，驴子上还拴了个黄铜色的铃铛，听着驴子走的声音，清脆的铃铛在山庄里响起，震满了整个大山，这时曹花已泣不成声了，眼泪扑簌簌象掉线的珠子般落下来，大姑、小姑们把曹花拉进屋，劝说：“姑娘大喜的日子，高高兴兴的。”
乡亲们和陆廷义、陆廷文，大姑、小姑，后面跟的小孩欢欢喜喜唱着歌，“陆大姐，陆大姑嫁个川水人家吃白面，白面吃的白胖胖，生个大胖小子来年见”。全村庄的人大大小小，老人孩子都跟在驴背后面，一直到了村口，大家都告别，说陆铃以后回娘家一定到他们家转转。此时青山边上三个女孩也正在大声呼叫着陆铃的名字，“陆铃，别了，我的好姐妹。”香花、春桃、秋梅双手半空中左右摆动，我的好姐妹，一路走好，说着从青山下跑下来，跑到陆铃的驴前，拉着陆铃的手依依不舍，陆铃：“到时候我们去看你，你到山庄回娘家我们一定一起欢庆。”驴子甩着驴屁股一股粪便的味儿从驴屁股中掉出，原来为了娶陆铃，白寿涛好几夜没睡在草棚里给驴喂了几夜的青草，才让驴有劲儿来这么远的山上，后边还有一个人背着草，等驴饿了给驴吃。陆铃和香花、春桃、秋梅就这样告别了，想来七八岁光屁股玩耍的场面，到现在如亲姐妹般，那份情那份依依不舍的感情像温泉的水永驻长存。
（作者：烛影深）
美丽的村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