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谷历任四朝高官,被赵匡胤称作“依葫芦画瓢”
陶谷,被称为“四姓家奴”,这是因为他曾先后任职于后晋、后汉、后周和北宋。
经常跳槽,本无可厚非,主要是他的为人,实在不堪,所以才落得如此骂名。
他本姓唐,后来在后晋为官,为了避自家大老板高祖石敬瑭的讳,才不得不改姓陶。
陶谷算得上是个神童,小小年纪便强记嗜学,长大后更是博通经史,尤其精通星相历法。
有一次,他跟人说:“西南方五星连珠,汉地当有皇帝出现,契丹皇帝必定不能归国。”
过了不久,刘知远果然在太原称帝,建立后汉,而辽太宗则在归国途中病逝。
这时,孛星光芒指向北方。
陶谷又预言说:“从此契丹会自相残杀,不能扰乱中原了。”
后来,契丹果然多次发生政变,一直到亡国也未能侵入中原。
这些都是他聪慧的一面,暴露他人格缺陷的,是他入仕后周时,奉旨出使南唐的故事。
当时,后周皇帝柴荣,挥兵南下,打得南唐步步后退。
所以,陶谷到了那里之后,便处处以上国贵宾自居,举止傲慢,谈吐尖刻,表演上一副不苟言笑、凛然若不可犯的样子。
当时,南唐名士、朝廷重臣韩熙载对左右幕僚说:“我观察秀实(陶谷的字)并非端庄耿介之士,看我如何揭下他的真面具!”
散朝之后,韩熙载便以撰写六朝书为名,留陶谷在驿馆了住了半年。
每日里,陶谷笔如走龙,红袖添香,倒也快活自在。
每日里服侍他的,是一位年轻的女子。
她虽然身穿粗衣,发插竹钗,但姿容艳冶,与后宫佳丽相比,也毫不落下风。
陶谷每天作书的时候,她都会拿着扫帚,认真地洒扫驿庭。
日子一长,陶谷就开始注意到她了,而且越看越动心。
有一天,他终于忍耐不住,故意跟她攀谈起来。
陶谷:“小娘子连日来辛苦了。”
女子轻声软语,羞涩地低下了头:“这算不得什么,大人才辛苦。”
陶谷:“敢问小娘子芳名?”
女子:“秦弱兰。”
陶谷:“体若素兰娇媚,质胜幽兰清香,真是好名字!小娘子生得天姿绝色,怎么会在这驿馆作粗使女仆?”
秦弱兰:“妾不幸,丈夫病故,无依无靠,只得在父母家度日。”
陶谷:“原来你是驿馆值官之女,真乃明珠投暗,可惜啊可惜!”
然后,接下来,两个人开始谈文学谈理想谈人生,从日出日落到花开花落,越聊越投机,越聊越觉得相见恨晚。
聊到最后,当然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开始背着人做那没羞没臊的事儿。
一夜温存后,陶谷赠给秦弱兰一首词,名为《好春光》:
好因缘,恶因缘,奈何天,只得邮亭一夜眠,别神仙。
琵琶拨尽相思调,知音少,待得鸾胶续断弦,是何年?
全词的意思是说,自己“一夜风流”之后,更加想念下一次的苟合。
然后,又向秦弱兰诉说相思,询问断弦何时能再续。
话虽委婉,挑逗之意却很明显。
数日后,南唐中主李璟大摆筵席,召见陶谷。
席间,李璟亲自为陶谷斟酒把盏。
陶谷道貌岸然,威风与骄气不减昔。
李璟也不在意,只是摆手,示意臣下歌舞助行。
俄而,只见帷幕后走出一位盛装的妙龄女郎,手捧琵琶,端坐于堂下,然后轻启朱唇,唱起了《风光好》。
陶谷心里猛然一惊,只觉阵阵耳热、满脸通红。
李璟笑着问道:“陶翰林,可认得这弹琵琶的女子?”
陶谷顿时失去平日的傲气,竟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只见那女子径自站起来,朝陶谷施了一礼,道:“陶君不认识奴家了?”
这女子,赫然就是那驿馆洒扫庭院的女子秦弱兰。
陶谷恍然大悟,自知落入南唐君臣的圈套。
见到他这副窘迫的样子,李璟君臣一齐捧腹大笑。
陶谷在这笑声中茫然无措,哭笑不得,只好借酒遮掩自己的窘态。
他再也顾不得往日的精神,在席上饮了一杯又一杯,就像无底漏斗,直被灌得烂醉如泥。
后来,到了归期,陶谷一个人灰溜溜地返回了后周,南唐君臣居然没有一个出来送行地。
而他的那首《风光好》却,也早就传遍了后周京城。
后来,赵匡胤在陈桥驿黄袍加身,并发汴京。
担任后周礼部侍郎的陶谷,则抢先拟好周恭帝禅位制书,作为宋太祖受禅之用。
宋太祖早就听闻了他的种种传闻,心里十分鄙视这种有奶便是娘的人,便断然拒绝。
不过,因为笼络人才的重要,他又不得不继续任用陶谷。
谁知陶谷却偏不知趣,认为朝廷对他看顾不够,便让同僚们整天在赵匡胤面前为他吹嘘,说陶翰林如何能干,如何卖力。
赵匡胤听了,笑笑说:“陶学士在翰林草拟诏书,只是翻检前人旧本,改换些词语,一无新意,都不过是依样画葫芦罢了,朕没见他有什么才能。”
陶谷听了,好不憋气,又不敢发作,只好使出最后一招,用现在的话说,叫作“撂挑子”。
他对太祖说:“陛下,臣本无德无才,今又老朽愚钝,实不胜其职,乞请罢职归隐,颐养天年。”
赵匡胤深知其人,便幽默地说:“卿现在翰林承旨,一向只依样画葫芦,此官有何难作?且作!且作!”
陶谷这才知道自己走到了穷途末路,心里好不凄凉。
他便在玉堂粉壁题了一首自嘲的诗《题玉堂壁》:“官职须由生处有,文章不管用时无。堪笑翰林陶学士,年年依样画葫芦。”
“依葫芦画瓢”的陶谷,笑话越闹越大,甚至传到了南方。
有一次,他奉命出使吴越。
吴越王钱俶设宴款待他,席上摆了各种各样的螃蟹,从大到小,一共摆了十几种。
陶谷笑道:“这真是一蟹不如一蟹。”
他本是在讥讽钱俶比不上开国君主钱镠,吴越国一代不如一代。
谁知钱俶却指着御厨刚刚端上葫芦羹反唇相讥道:“先王时御厨常做葫芦羹,现在的御厨也依样做了些。”
他是在讥讽陶谷只会依样画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