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瓜里藏着我们闪光的年华

地瓜啊,地瓜,
从地瓜芽到地瓜,
从地瓜到地瓜芽,
载着大自然的春秋冬夏,
藏着我们闪光的年华。

春天,

乡亲们会从自家深深的地窖里,

拿出准备发芽的地瓜,

那是上一年,

秋收时留下的地瓜种。

那是怎么样一个地瓜窖哦,

你有没有下去过?

我是下去过的。

为了保温,将地瓜完好地储存,

地窖一般下挖三四米,

两侧留有脚蹬,

大人下地窖的时候踩着脚蹬,

扶着窖壁就下去了。

窖地瓜的时候,一人在上,一人在下,

一根拘绳,一个筐头,

装满地瓜,

来回上下。

小孩子要想下去,

也需要借助筐头和拘绳。

把筐头里的地瓜换成孩子,

大人操控上下。

下地窖的感觉,如同探宝,

下面黑乎乎的,

窖壁是黄色粗硬的泥土。

底部宽敞,

向四周横向挖几个洞,

用来码放需要储存的红薯。

有时候村里的几家人家共用一个地瓜窖,

下面的空间就会更大些。

(地窖底部)

(拘绳)

用来发芽的地瓜种,

个头均匀,

一个一个,

摆在事先准备好的装满沙土的地瓜畦里,

地瓜畦上面,

用竹劈和塑料薄膜,

做个防寒的小拱棚。

不多久,地瓜就会发芽,

由红到绿,

地瓜芽长到二十厘米多长的时候,

就可以插到田里了。

清早,

拔起一根根带着毛毛细根的地瓜芽,

一把把用稻草捆好。

早饭后,就可以下地压地瓜了。

压地瓜,是老家话,就是把地瓜芽种到地里。

全家出动,大人挑着钩担,

钩担两头的钩挂上,

一头挂俩空水桶,

一头挂个筐头子,

筐头里装着地瓜芽、化肥等。

地瓜垄是事先用牛拉犁拉好的。

挑水、刨坑、插秧苗、浇水、施肥、培土。

前三项是大人干的活,

后三项是孩子们的活。

插好的地瓜芽,有了水土肥的滋润,

很快就长起来了。

几场雨过后,地瓜垄的土就结实了,

沟垄上慢慢长出了小杂草。

这时候大人会给地瓜秧锄草,

一把铁锄,一个早上,一块地。

夏天,

地瓜秧越长越旺,越来越长,

爬满了整个沟垄,

错错落落,你勾着我,我连着你,

根扎的满地都是。

如果任其肆意生长,

将不堪设想,

满地粗粗的地瓜根,同主根争夺养分。

于是,

翻地瓜秧,就提到日程上来了。

所谓翻地瓜秧,

就是把肆意生长的地瓜蔓,

从扎满细白根的地上轻轻提起,

梳理一遍,

统一朝一个方向给它们翻个个儿。

让小白根远离泥土,

顺便薅一下地瓜垄上的杂草,

太阳一晒,很快枯掉。

结地瓜的主根是不要动的,

若拔出来,

可就前功尽弃了。

翻地瓜秧的时候,正值暑假。

每天早晨起床后,

和姐姐去地里翻地瓜秧,

就成了一项必做的自然功课。

除了翻地瓜秧,还有夺地瓜秧当猪草。

待地瓜秧长的最浓厚,

最密集的时候,

用镰刀或者剪刀,

有选择性地割或者剪地瓜秧头上的一段。

割回来的地瓜秧,

用切菜刀在木墩子上把他们切碎,

做猪食的时候搅拌进去。

爱美的女孩子,会把地瓜秧,
掰断一截,下拉一下,
再掰断,再下拉,
这样地瓜秧上皮肉相连,
就成了天然绿色的项链,手链,或者耳环。
戴在脖颈上,手腕上,挂在耳朵上,
透着丝丝凉意。
走路的时候,
摇摇晃晃,
顿时,
美得犹如公主。
秋天,
历经春夏的地瓜,
就到了收获的季节。
趁清晨,割掉地瓜秧,
把地瓜秧拉到田间地头,
打扫收拾好干地瓜叶,
就露出整齐的地瓜沟垄。
有些地瓜垄,
都被肥大的地瓜给撑裂了。
地瓜秧晒干,粉碎了可以喂牛,喂猪。
地瓜秧也可以作为孩子们的天然跳绳,
几根地瓜秧,
接成长长的一根,
两个孩子摇,
一群孩子跳,
上上下下,
绳子上缀满了孩子们的欢笑。
刨地瓜技术高明而又有的人,
能一镢头刨出一墩地瓜,
后面跟着摘地瓜的孩子,
提着地瓜棵,一抖落,
地瓜就脱秧落地了。
再把地瓜一堆一堆抱在一起,
等着大人拿推子把它们切成地瓜皮。
推子,
是我们小时候切地瓜用的工具,
可惜网络上没找到图片。
这种工具,
有个镰刀型的刀片,
安装在宽约二十厘米的木板上。
根据木板的长度不同,
可以分为长短两款:
长的一米左右,可以坐着切地瓜;
短的五六十厘米,切地瓜的时候,
需弓腰把推子倚靠在膝盖上。
在我们家,
父亲负责刨地瓜。
母亲用推子切地瓜皮,奇快无比,
俗称“两把舞”,左右手一起开工,
左手拿起地瓜切完了,接着右手拿,
头也不抬,
“噌蹭噌”,一会一堆白花花的地瓜皮就出来了。
然后就地一撒,
摆地瓜皮就是我们小孩子的事情了。
一片片把地瓜皮都摆在地里,
地瓜皮不能摞在一起,
为的是能让地瓜皮风干日晒得更快。
记忆中,
总是刨不完的地瓜,
摆不完的地瓜皮。
秋日干燥,
不消几天,地瓜皮就干了。
白天晒地瓜皮,
下午落日前,
去拾前几天晒在地里干透的地瓜皮。
每次都要拾到满天繁星,
或者月朗星稀,皓月当空。
虽然时隔多年,
在冰凉的月光下拾地瓜皮的场景,
却经常出现在眼前。
拾地瓜皮的时候,
也是母亲给我们讲故事的时候,
每当我们不想干的时候,
母亲就开始讲故事给大家提神,
鼓舞士气。
几个故事下去,
地瓜皮就拾的差不多了。
一筐筐,一篓篓,一车车(独轮车),
就这样把地瓜收回家。
最高兴的事情,
莫过于在野外支个火炉子,
烧水,烤地瓜。
家里带的水喝光了,
大人就派小孩子去河去装水。
能够离开地瓜地,
去河里玩一会,
是件无比幸福的事情。
那时的河水清澈见底,
河床铺满了细细的沙子。
在露出水面的沙滩上,
用手随便扒个沙泉,
就可以趴在泉上,
撅着屁股喝水了,
当然,也可以用手捧着喝,
随你怎么喝。
装水回来,找几块石板,
架起个简单的小火炉,
先用干草引火,再烧树枝,
当然还能找到最耐烧的牛粪。
说起牛粪,就想起牛粪烤地瓜。
不知为什么,
看到野外能生个炉子,
熊熊火焰一烧,
心中就生起无限的暖意,
让人有种莫名的兴奋和感动。
我们小时候,
这种黄瓤的地瓜种的很少,
都是白色的,
后来才慢慢开始种。
山地岭地的白瓤地瓜煮了,
又甜又面,
味道酷似栗子。
刨地瓜的时候,
没少吃地瓜。
地瓜煮了吃不完的时候,
可以晒成地瓜干。
早晚顿顿地瓜粥,
地瓜八宝饭,
从秋天吃到冬天,
一直吃到自留的地瓜吃完。
刨过地瓜的你,
一定也见过石碾碾地瓜皮吧,
这是秋收过了,
冬天里的一道风景。
冬天的碾天天闲不下来,
吱嘎吱嘎,
排满了推碾的人。
碾边,
大人们的说笑声,
孩子们的打闹声,
温暖了寒冷的冬,
装点了童年的梦。
啊,
忘不了的地瓜,
忘不了那些年的春秋冬夏,
更忘不了那金子一般的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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