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文/吴子越

痴

我初中时的学校是一所民办学校，在我初三的时候，学校为了提高升学率，专门请来了一位已经退休了的湖北特级教师，这位老师姓彭，年涉六旬却精神矍铄，有些许混浊的眼珠里透露着和蔼之情。这位特级教师对我们说：“除了英语，我啥都可以教，如果同学们有什么不懂，都可以来问我”

这位老师最终成了我们的新物理老师，因为我们班的物理平均成绩实在太差啦，其实物理成绩差的不只是我们班，我们年级的物理课上得都不好，原因是先前的物理老师的普通话太具“家乡特色”，这位前物理老师不仅乡音浓重，还掺杂着许多地方词汇。因为这样，我们年级几个班的物理考试成绩都不理想，我甚至目睹过一位女同学因为被物理成绩拉低了总成绩而饮泣。我们新来的这位老师的普通话讲得很好，估计不是一乙就是二甲，但他却常在说话时故意带几个方言词汇，例如他形容我们笨，既不用笨也不用傻，他只说我们“苕”或者“痴”。“苕”是武汉方言中“笨”的意思。他这样说的时候，是不希望我们“苕”或者“痴”的，但是有时他又十分希望我们“苕”一点或“痴”一些，他说“我希望你们像傻子一样学习”“我们有些同学就是因为太聪明了，所以学习才不好”。当时的我认为我们班最“痴”的人非这位老师莫属，现在回头再看，这位老师依然还很“痴”，但不可预料的是，现在的我竟然也有一丝“痴气”了。

《聊斋志异》里的婴宁也很痴，她痴到只会吃吃地笑。《聊斋志异》四百多篇里，塑造的人物不可胜举，然而最深入人心的角色，婴宁算其中一个。聊斋先生蒲松龄也很痴，他醉心科举五十载，直到七十一岁才补了一个岁贡生，在目睹社会黑暗、官府腐败和遭受种种科举弊端的摧残后写下了《聊斋志异》。他还说什么“性痴则其志凝。故书痴者文必工，艺痴者技必良。世之落拓而无成者，皆自谓不痴者也”。他难道不是很痴吗？

写《湖心亭看雪》的张岱也很痴，他在不知是凌晨还是晚上的时候冒着大雪独自去湖心亭看雪，以致邀请他一起喝酒的船夫评价他“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

司马迁也很痴，他因为答应父亲临终前的嘱咐，愿意“忍辱偷生”十几年，最后终于完成了《太史公书》。他也说什么“意欲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简直就像在痴人说梦。

那么“痴”究竟是什么意思呢？我查了《古汉语字典》和《现代汉语词典》，发现第一义都是形容词“傻”“呆”的意思，不过《现代汉语词典》还多出了“无知”两个字。痴字是一个形声字，它的重点在于病字旁，“知”只不过是它的声符。然而我却以为它是一个会意字，我认为“知”字并不是声符，而是智慧的“智”的通假字，所以“痴”便是隐藏在病态下的智慧的意思。

“痴”既是今人口中所谓的“大智若愚”的为人处世原则和人情世故，也是两千多年前屈原在《离骚》里所说的“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般的锲而不舍、百折不挠的精神。

作者简介：2001年生于湖南永州，现居广州，高职在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