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君《杂烩菜》

杂烩菜

前几天与朋友一起吃饭。席间，他看着满桌的菜点评不已，忽然他眼睛一亮，有点兴奋地问我们：“你们猜猜昨天我吃了一道什么菜？”他的话让大家摸不着头绪，面面相觑，不知道他究竟问的是什么山珍海味，纷纷摇头说“不”。他话音一转说：“我吃得是杂烩菜。”见大家不解其意，便从头讲了起来。

原来，昨天他和朋友约好一起吃饭，订的是晚上六点集合，可到了六点半时还差三个人，先到的几个人只好轮流打牌。到了七点钟，还差一个人，有人提议反正时间也不早了，不如让饭店先上着菜，等人到齐了马上开饭。大家合计一下也行，于是传话给服务员上菜，不一会十多个盘子全涌到了桌上。

佳肴的味道弥漫整个房间，迟来的人儿虽几经电话催促，一直答复说“快了,快了”，可就是不见人影。有人提议说：“不如我们先喝酒等着他吧。”有的人立刻反对说：“我们都等这么长时间了，这个时候再先吃多不好。”所以大家只好继续等。直到快八点的时候，那个伙计才气喘吁吁地赶到，一看大家还没动筷，有点受宠若惊，不断地给大家道歉，并解释说是车坏了，表示这场酒的费用由他全包了。看着他满头的大汗，一脸的愧疚，大家也都说能够理解，于是纷纷落座。然而，满桌的菜除了三个凉菜外，全部的热菜也变成了凉菜，肯定已没法继续吃了，怎么办呢？我这个朋友突发奇想地说：“今天咱们来个改样的菜，让服务员留下两个凉菜，其它所有菜全部混在一块，到灶上热一下子，干脆来个杂烩菜。”没想到他的提议得到了全桌人的一致通过。于是留下一个凉拌藕和一个黄瓜拌油条外，全部折在一个盆子里，由服务员端着进了伙房。

大家吃着两个凉菜，喝着小酒畅所欲言，不一会，杂烩菜也端了上来，热气腾腾的。没想到这杂烩菜的香味与刚才弥漫的香味却是迥然不同，大家纷纷盛到自己的碗里，高高兴兴地吃起来。

我问他：“现在吃这杂烩菜，还能吃到原来的那滋味吗？”

朋友蛮有经验地说：“与原来的味一个样，只要不缺这几样东西，一是芹菜，一是香菜，再加上猪肉，鸡肉，当然也不能缺了醋和香料......”

听着他如数家珍般的介绍，我仿佛真的回到过去的时代。我小的时候，大家的生活条件还相当艰苦，平时的主食以地瓜为主，非年非节的难得有个吃白面馒头的机会，更别说鸡鸭鱼肉了。谁家遇有红白喜事，都是在自家院子里搭起蓬子，支起锅灶，院子里摆满从邻居家借来的桌椅板凳。待到“自来风”（锅灶的一种支法）的锅下面窜出熊熊火苗，厨师便用勺子舀了油放进锅里，看到油热得冒了烟，再将姜和葱花放进去，伴随着锅内“嗞啦嗞啦”的响声和勺子碰锅的响声，那香味已飘进邻居的家家户户。

开饭时，大盘小碗的端上桌，客人们吃吃喝喝，自然是一顿美味，混个“肚儿圆”，直到最后剩下残羹剩饭。

现在的人们赴宴，很多人只捡自己喜欢的菜吃上几口，鸡鸭鱼肉差不多都是摆设，这些东西差不多最后都成了狗的美味佳肴，大家开玩笑说：“现在狗的生活待遇真是直线上升，没肉它都不吃食了。”但那个时候，主人家是舍不得将剩下的饭菜倒掉的，即使盘子里只有很少的剩菜也要倒进事先准备好的盆子里。

第二天，主人家将这些剩菜倒进大锅里热一热，然后一碗碗地盛上，再加上两个馒头送到邻居家去，于是这名正言顺的杂烩菜便摆上了邻居家的饭桌。尽管如些，能享受到这杂烩菜的也只有老人和小孩，中年人是舍不得吃掉的。

谈起杂烩菜，会引起很多人无限的遐想，大家似乎很快就会被带入那个物质相对贫乏的年代，杂烩菜那特有的香味就像依旧残留在大家的肠胃里。当然，我们也知道，大家怀念的不仅仅是杂烩菜的味道，更多的则是那种浓浓的乡情民俗，是对过去时光的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