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茶 《所听所见》

所听所见

公交驶到郊外，房屋渐渐稀了，偶尔只看见几座在建的高楼，突兀的挺拔，脚边有一大片灿烂的油菜花。阳光照着的时候，明艳的黄，像是点在心里的烛火尖，微微发烫，整个人都明朗了起来。

起，头发半湿的女子发梢残留的刺鼻芬芳，小情侣间的温声絮语，还有，一个小孩子的尖锐的啼哭。

几乎不间断的哭闹，夹杂着老人的半哄半斥，其他人的声音都被压了下去。前面的一个男子皱着眉探着身子去望那坐在车厢后面的老人和小孩，眼里是不加掩饰的反感。我不经意间扫过他好几眼，试图判断他的年龄。也许是三十多。好一会儿，我才认识到原来他的皱眉是一种习惯，眉宇之间，那样深的折痕，像是嵌着一颗激起了涟漪的石子。但又忽然觉得他实际或许该年轻些，毕竟他身旁的女子，看上去还算年轻。我莫名地在心里笑起来。

一个人和另一个人相处久了，就会不觉地沾染另一个人的习惯吧。那女子也时不时地在几声尖锐的啼哭之中转头抛去厌恶的眼神，一样的皱眉，仿佛那懵懂的孩童能够理解。

不知过了多少站，老妇人抱着孩子下了车。车厢之中终于安静了下来，好像有谁轻轻地嘘了口气。我也终于不必再阅读那不可能被接受的眼神。

目光又习惯性地四处游荡，拉着每一根敏感的神经，观赏着狭小的空间里丰富的剧情。

那皱眉的男子依然皱着眉，却不知在何时突然呲起了牙，照着他的手机，轻轻地用手抠了抠，那两排久经岁月的黄。

我赶紧把眼神藏了起来，可看见的，分明已经入目。听见的，又怎么会忘记呢？

我并不皱眉，我只是一个听见了看见了什么的乘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