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女人·孩子‖文/僧空空

男人·女人·孩子

男人
有些痛,突如其来。
“媳妇儿,明年你辛苦一年,我真的累了,想休息了,后年,后年我一定努力赚钱。”病床上的男人,蜷缩着,疼痛难挨。大汗淋漓,汗津津的手拉着同样粗糙的女人的手,闪着坚定的光。许久,头顶传来“嗯”
这些日子,家里家外,老人,孩子,还有男人,全靠女人支撑着,像是被抽了精气神似的,耷拉着,男人下定决心以后唯女人是瞻。
“回家好好休养,一个月到三个月能好。”一句话,欣喜若狂,男人并未想的如此快能好,前几日术中痛不欲生,还以为一两年之内只能待在家里,嗷嗷待哺的儿女,垂垂老矣的双亲,憔悴不堪的媳妇儿。一个儿子,一位父亲,一位丈夫的责任与担当,都不允许赋闲在家。原本压弯的腰,这一次怕是要“匍匐”前进了。
心急的催促着女人收拾一番,打包好,早日远离医院。孩子在家,怕是等急了。恍惚中女儿扎着羊角辫扑来,唤着爸爸,责怪为何这么久不回家。不由得乐出来声,更是一刻也不愿在此处了。低头看看自己,满身黄色,会不会吓着他们,急切中又带有点惶恐。不管心情如何复杂,出院,回家,期盼已久的孩子围了上来,却在面前停住,喃喃的唤着爸爸。
女人
有些痛,天崩地裂。
那天下午,既不快乐,也不不快乐。一份检查报告,像是给谁活生生剜出了心脏。
透过窗,看他蜷缩一团,压抑不住的呻吟,女人咬紧拳头,哪怕鲜血淋漓,好久,好久,久到一个世纪都过去了,男人眉头舒展,推门而入,佯装轻快的脚步,内心早已千疮百孔,男人伸手拉住,说要休息一年,而后努力赚钱。女人喉咙堵塞,只得抱住他,连呼吸都不敢有多大起伏。“嗯”,在看不见的地方,神色寂灭。
“回家,好好休养,一个月到三个月能好。”一句话,地狱不过如此。男人有多高兴,女人就有多悲凉。他还在不停的催促她收拾东西,手脚快一点,孩子还在家,每一步,如踩在刀尖般艰难。
看着车内睡着了的男人,才敢卸下伪装,才敢任悲伤爬满全身。盯着他,这个男人,一如往昔,憨厚老实,为人子,为人父,为人夫都尽心尽责,为何如此残忍,为何,在壮年之时,便舍弃双亲,舌下幼子,舍下这繁华世界,天地不公,拼尽全力,为活着而不得。恨,又从何处恨起。
一路摇晃,车门打开,孩子围上来又停下,惶恐的看着女人“妈妈”。
孩子,
爸爸妈妈好久都没回家了,每次和哥哥去问爷爷的时候,爷爷总会说快了快了,然后偷偷的抹眼泪。不理解为什么爸爸妈妈快回来了,爷爷会那么伤心,渐渐的也不敢问了,每天跑到路口,隔壁肖爷爷的牛回家了,我也就回家了。夕阳洒落,牛和我的影子拉的老长老长。
终于,爷爷说爸爸回来了,时不时望着那条尘土飞扬的路,车轮压过,便跑到路边,一次又一次的燃起的希望泯灭,转过头,质问爷爷是不是骗我时候,又一辆驶来,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他们就在这里,急忙奔去,车门打开,是许久未见的爸爸,可爸爸是涂了染料嘛?浑身发黄。停下脚步,迟疑的唤着爸爸,又想在妈妈那里寻求解答。
可是孩子,你还太小,小到不懂生离死别。那个满身黄色的男人,坚信不过是急性胆囊炎。那个强颜欢笑的女人知道的却是肝癌晚期。摧毁一个家庭有多简单,就会有多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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