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by《但愿时光未老，一切都还来得及》

2018年3月31日拍摄于家中园子

但愿时光未老，一切都还来得及

最近，家里的栀子花开了，满院子都是花香。

这种熟悉又陌生的香气，让我思绪飘得好远好远......
小时候，不跟爷爷一起住，他在我心里就是一个很严肃的老头。每次见到我都会检查我的课本，他特别看重字写得好不好。当然，现在的我很感激那个时候的他。
他没有照顾过我，印象中也很少买吃的给我。小时候甚至怀疑过他是不是喜欢我。
可是，只有每年的三四月份，他都会带很多很多的栀子花给我。
他家门口有一棵栀子花树，每到栀子花开，他都会摘一篮子带给我。让我装一碗水，泡上，然后满屋子都是花香。
偶尔带上我，去湖边看看他的鱼塘，和老友叙叙旧。
后来爷爷年纪大了，便跟我们一起住。再也没有收到过他送我的花。
时过多年，他对我好的细节渐渐淡去。唯独那满屋的清香，总能时不时把我拉回到那一段时光。

我爷爷是家里独子，奶奶很早过世，他一人独力抚养六个儿女。六个孙子外孙。我应该算是他最疼爱的孙女。小时候很喜欢管着我，不能留指甲，学写毛笔字等等。长大之后回想起来，他从不舍得我干一点活，总是把鸡腿留给我。在他的六个儿女中，他是高高在上的威严的爸爸，可是在我心目中，就是一个爱我的老头。

时光啊，真的很残忍。带走了他所有的记忆，在他最后的时光里，他已经不记得我了。
有一段时间里我还很庆幸，他忘掉了所有的事和人，就像一个小孩，只记得一日三餐，还有视如生命的酒。忘掉了他几十年一个人生活的孤独，也忘掉了一个人抚养子女的艰辛。可是，他也忘掉了我们这么多他爱的人，和爱他的人。我一遍一遍的问他，你还记得我吗？你看看我。他都是只是不好意思的对着我呵呵的笑。
好吧，如果这样你是开心的，那就忘掉我们也没有关系。

我有小孩后，带着宝宝在老家住过一段时间。他会坐在摇篮边，好象看不够一样，轻轻的摇。还对着宝宝笑，然后告诉我们，他喜欢他。
在他最后的一个星期里，我在他身边。给他喂过一顿饭，剪过一次指甲。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可能要永远的离开我了。虽然他年事已高，病了多年，大家都有了心理准备，可是感觉到这一天真的要到来的时候，那种心情我而今也不愿回想。

亲眼看过他最后的痛苦，我知道他需要解脱。真正他咽气的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我松了一口气。我特别不理解自己。
那一年我刚满30岁，我第一次经历了我身边的亲人离开。也许这是成长过程中必经的路。
如果能重来一次，我特别想好好跟他亲近，在他唯一一次来到我的城市的时候，去他妈的工作，我整天的陪着他。陪他在我这个城市好好看看，陪他去坐地铁，他说这一辈子没有坐过飞机，这个遗憾却再也没有机会弥补。
已经过去两年，想起这些，依然泪目。

出殡的时候下着雨，等着我们出门就晴了。姑妈说，他就是这么一个为人着想的人，知道我们出门会不方便。那天我一直在哭，眼泪无声的流。到了墓地，他和奶奶的坟在一起，一左一右，视野特别开阔，我瞬间释然了。
也许他只是换了一种方式陪着我们，看着我们。也许他在天上的生活更好，没有病痛，没有孤独。
回程的时候，老公说了一句，爸爸没有爸爸了。视线再次模糊。

后来我梦见过爷爷几次，每一次都是他年轻时候的样子，就像跟我送栀子花的时候一样，精神矍铄，意气风发。
所以我想，你一定也过得很好。我很想你。
如果有时光机，我想回到你给我送栀子花的时候，那时候你还年轻，我还没有长大。一切都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