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长安《时光知晓少年情》
时光知晓少年情
你相信吗,兜兜转转,有些人终究会再遇见。
慕安森二十岁的时候,终于鼓起勇气跟他喜欢的女生表白了,他在电话这头说的小心翼翼,“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我想光明正大的告诉那个小子'我知道她很好,但却不是你的’”。而洛北宁在电话这头哭的梨花带雨,终究还是摇了摇头,过了片刻,她忽然意识到慕安森并不在自己身边,然后她哭着说“我不会喜欢他,可是我好像也不喜欢你了。对不起…”,“怎么会呢,我们明明有那么多美好的回忆”“你也说了都是回忆,那就让彼此都留在最美好的回忆里不好吗”她惶恐地挂断了电话,留下慕安森盯着猝不及防被挂断的手机骂着自己 “你这个蠢货,当初干嘛要建议她去那么远的地方啊,就连想去看看她都不行”。
洛北宁开始后悔那个自私又自卑的决定,她干嘛要告诉千里之外的慕安森“有个人说他喜欢我”呢?她倒是终于如愿等来了慕安森的那句“我喜欢你”,但现在却不敢给慕安森一个肯定的回答,“该死的洛北宁,你这样要让他怎么办啊”洛北宁边哭边在心里狠狠地骂着自己。
慕安森和洛北宁一起读高中的三年,应该是他们这二十年来对彼此最重要的时光。当初,他们都还顶着一张稚气未脱的脸,走进同一间教室,他们的故事就从那里开始书写。洛北宁个子矮,坐在第一排,慕安森个子高,坐在最后一排,这本是教室里最遥远的距离,他们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成为彼此生命中很重要的人,甚至他们都不记得教室里有对方的存在。后来,班主任为了提高学习成绩,就建议把全班同学分成小组,组内成绩比较、交流学习和调换座位等事宜,由组长全权负责。慕安森学习很好,组长之争自然有他的一席之地。洛北宁被分在另一个组,巧合的是这两个组的座位是挨在一起的。其实洛北宁天生腼腆不爱说话,但是在学习上有问题不懂当然要问别人啊,同组学习比她好的同学当时又不在教室,于是,慕安森和洛北宁有了第一次交流。“嗨,你有时间吗?能帮我看一下这道题怎么做吗?”“哦这个啊,你就这样连一条虚线,然后把这两点也连上,看到没,这样就能证出来了”,慕安森拿着笔在图上轻轻松松的画了两条线,“听懂了吗?”“嗯…嗯,差不多懂了,我再自己看一下”,“哦,谢谢啊”。慕安森看着拿着练习册一脸凝重的洛北宁,呵呵的笑了“根本就是没听懂嘛,还不好意思继续问”。转身回到座位上的洛北宁看着那两条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给别人讲题就不能慢一点吗,我要是像你一样聪明还用问你吗,这种人真是没有当教师的资质,哼,再也不问他题目了”。果然,这一整个学期,洛北宁都再也没有问过慕安森题目,自然,慕安森也不会主动找洛北宁聊天,他可并不觉得洛北宁会是一个有趣的聊天对象。
高一下学期,由于之前的学习小组并没有什么效果,甚至有些小组内部有了必须被制止的化学反应,于是班主任决定重新分组。这次洛北宁偏偏分到了慕安森那组。当然,这其中有一段小插曲,慕安森从没有告诉过洛北宁,原本洛北宁在其他组,但是那个组长和另一名女生关系比较好,就和慕安森商量了一下,用洛北宁换了另一名女生。似乎都是命运写就好的,他们注定要有所交集。“嗨,你好”洛北宁拘谨的和每一个同组同学打招呼,最多嘴角会上扬15度,“姐姐,别那么高冷嘛,看在你组长这么可爱的份上,您老人家就笑一个呗”,慕安森成功逗得洛北宁的嘴角上扬到了45度。慕安森对洛北宁很是照顾,不管小组内部怎么调换座位,洛北宁永远都坐在慕安森的正后面,每堂课结束,慕安森都要检查一下洛北宁的课堂笔记,然后把洛北宁划出疑问的地方耐心的讲解,直到洛北宁露出“啊,我懂了”的表情才结束。在慕安森的帮助下,洛北宁的成绩有了明显的提高,组内的其他同学一度调侃慕安森“组长,你也太偏心了吧,只理洛北宁,都不管我们啊。哦我知道了,你们……不会……哈哈哈”“哎慕安森,要不我们改口称洛北宁为组长夫人怎么样呀……哈哈哈”每次他们开这样的玩笑,慕安森都是义正言辞的教育他们一番“都别闹了,赶紧回去学习”,然后转身和同桌继续打闹。他从来都不正面解释,好像他们开玩笑的对象是两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一样,只留下洛北宁低下头羞红了脸。
随着相处时间的延长,他们也有了学习以外的话题。但每次都是慕安森主动转过头找洛北宁聊天。
“哎,你有想过要考哪所大学吗?”
“没想过,能考上哪儿就去哪儿呗。那你呢,有目标吗?”
“大哥我可是要去清华的,哈哈哈……”
“我才不信呢,你就吹吧”
“哎哎哎,你别不信啊,我真能考上的”
……
“哎,你喜欢什么颜色啊”
“嗯……紫色”
“紫色,嗯确实挺独特的。我喜欢黄色,我觉得吧黄色比较温暖”
“你记住啊,我喜欢黄色。”
“嗯,好。”
“你别这么敷衍嘛”
……
“哎,你喜欢吃什么水果啊”
“嗯……香蕉,还有石榴”
“哦,那你记住哈,我喜欢吃芒果”
……
“哎,你什么星座呀”
“白羊”
“好巧啊,我是狮子”
“又不一样,哪里巧了”
“我看星座书上说狮子是白羊的克星,可能是说我专门克你吧,哈哈哈”
“天哪,你一个大男生怎么还看星座书呀”
“你搞错重点了吧,再说男生怎么就不能看星座了”
……
慢慢地,洛北宁记住了慕安森所喜欢的一切,她也对慕安森有了不一样的感觉,好像有他在身边,她就可以很开心的笑。她不用担心成绩不好,慕安森一定会比老师讲的更详细;她不用担心说话没人理,慕安森一定会接住她说的每一句话;她不用担心自己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慕安森一定会坐在她的前面然后转过头找她说话……洛北宁发现自己越来越依赖慕安森,她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感情,她也不想去纠结,反正慕安森会一直一直坐在自己的前面。
转眼高二开学了,慕安森因为学习成绩很好,被班主任推荐去了重点班,组长之位由同组另一个男生暂时接替。自从慕安森走后,洛北宁就变回了以前高冷的样子,每天没有人找她聊天,她也不想和其他人说话,她觉得自己的心里好像少了一些东西,却又说不清楚到底少了什么,她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学习,虽然没有了慕安森的辅导,但是她的脑袋似乎被慕安森训练的开窍了,能够自己消化很多知识点,甚至还能给其他同学解答一些问题了。慕安森走后的第一次月考,洛北宁考出了有史以来的最好成绩,后来洛北宁走在操场上,遇见了慕安森和几个同学,他们还一脸坏笑地对慕安森说“你看你一离开,洛北宁成绩都更好了,老实说,是不是你在的时候总打扰人家学习呀”,洛北宁和慕安森谁都不答话,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默契地笑了。洛北宁用学习来填补自己一个人的无聊时光,自然学习给了她最好的回报。结果下学期,慕安森又回来了,班里同学都在传是慕安森多次跟老师说承受不了重点班的压力,老师实在说服不了他,就让他回到原来的班级了。洛北宁默默地听着,看着前面慕安森清瘦挺拔的背影,有些开心又有些生气。
“嗨,我又回来了。听说你之前考得特别好,真的啊?”
“嗯”
“哪有跟人说话不抬头的啊”
“嗯”
“喂,洛北宁,我没惹你吧,你干嘛不理我”
洛北宁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笔,抬起头正视着慕安森。
“那你说说你为什么要回来呀”
“怎么我回来你不高兴啊”
“不是,可是重点班明明会有更好的资源啊,你不是还跟我吹牛要考清华的吗,不会只是在吹牛吧”
“我可以认为你是在担心我考不上清华吗?哈哈”
“你瞎说什么呢,谁有闲心操心你”,可是洛北宁明显感到自己的脸在发热,“好了好了,你赶紧转过去吧,我要学习了”。说完,把头埋进了练习册里。她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么关心慕安森,但她肯定现在自己对慕安森的感情比依赖更多了一些。或许是在他一遍遍不厌其烦地给自己讲题之后,或许是在自己惹祸了他安慰的说“别放在心上,多大点儿事儿呢”之后,或许是在他拿出空闲时间为自己整理出物理化学知识点之后,反正洛北宁意识到自己应该是喜欢上慕安森了。
“这丫头明明就是在担心我,被说破了还不承认”,慕安森想着后面的女孩,掩着嘴偷偷地笑了。他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关注这个默默无闻的女孩,或许是在她哭着解释不是故意惹祸的时候,或许是在她眨着清澈的眼睛对自己笑的时候,或许是在她买了两个芒果分给自己一个的时候,或许是在她安慰烦躁的自己不要有压力的时候,反正在重点班少了身后女孩的注视,他越来越心不在焉。慕安森知道洛北宁这个平凡的女生对自己有着不同的意义。
可是,女生一旦喜欢上一个人,就会有很强的占有欲。慕安森当然是很招女生喜欢的,每天都会有一些女生来找慕安森讲题,尽管他不像对待洛北宁那样耐心,但洛北宁还是会吃醋,好像慕安森是她的专属“物品”,只能为她一个人讲题,只能和她一个人聊天,只能对她一个人笑。于是,每次慕安森给那些女生讲完题,洛北宁都在心里发誓这一天绝不要和慕安森说话,可是慕安森一转过头对着她笑,她就转眼忘记了刚刚发过的誓。洛北宁恨着这样的自己,却又贪恋着慕安森的温暖。
终于在一天晚自习后,洛北宁崩溃了,她拿出了自己全部的勇气,问出那句堵在心里好久的问题“你……是不是……喜欢XXX呀”,洛北宁挤出一个难看的微笑,声音轻的就好像在问一个陌生人的八卦一样,她有一瞬间在祈祷自己说的太小声了,慕安森并没有听到,可是她又害怕慕安森没有听到,因为她不想让自己再处于这种连自己都讨厌的境地了。她已经想好了,如果慕安森回答“是”,那她就再也不和他说话了,如果慕安森回答“不是”,那她就告诉慕安森“我喜欢你”。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她听到慕安森开口了“没有啊,”她听到自己放心地说了一个“哦”,她沉默了,她用尽全身力气问出的问题已经耗尽了她的全部勇气,她再也不敢说出那句“我喜欢你”了。然后她听到慕安森又说了一句“你觉得大哥我会喜欢上谁吗”,洛北宁苦笑着低下了头。“是啊,你是我晦暗高中的一缕阳光,是高高在上的美好少年,你会喜欢上谁呢?就算会喜欢上谁,也一定不会是我吧。再见了,照亮我生命的少年。”
成长最残酷的部分就是,女生永远比同年龄的男生成熟。所以慕安森从来都不知道每次他回过头找洛北宁的时候为什么洛北宁一脸不高兴,不过他总有办法逗洛北宁笑。直到那天洛北宁问他那个问题,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肯定是不喜欢那个女生的,可是就算他回答了不喜欢,那然后要说什么呢,难道要在这种情况下告诉洛北宁“我喜欢你”吗,如果她却说她不喜欢我那要怎么办啊,以后的日子岂不是要尴尬死。算了,还是告诉她我不喜欢任何人吧。慕安森从来不会想过,他自认为聪明的一句回答却让洛北宁彻底死心了。那天之后,慕安森和洛北宁像没发生任何事一样,和平的相处着,就这样平静的升入了高三。
洛北宁开始思考自己的未来,她第一次这么庆幸自己是白羊座,可以说放下一个人就把他放下。洛北宁这一整年都把心思放在学习上,慢慢地,她好像真的就放下了慕安森,可以把慕安森当作一个普通的异性同学对待。后来,老师让全班同学都写下自己心仪的大学和梦想,洛北宁和同桌吐槽“我心仪的大学我又考不上,写下来有什么用,徒增烦恼。”“是啊,写出来又考不上,好丢人啊”同桌附和着。
“那你心仪的大学是哪个呀,说不定我能考上”
“干嘛要告诉你,再说你不是要考清华的吗”
“谁说要去清华呀,你说的,还是你说的”慕安森转头看着周围的几个人,一脸赖皮“你倒是说呀,你想去哪个大学”
洛北宁看着周围使劲憋笑的同学,拿了一本书砸在慕安森身上“你管我去哪儿,赶紧走我要学习了”
慕安森撇撇嘴“干嘛那么小气呀”,一脸不情愿的转回了头。
洛北宁听见慕安森的同桌用全班同学都能听到的声音一脸娇羞地冲着慕安森说“慕安森,我想去西安,要不你陪我去吧。”
慕安森终究还是知道了洛北宁心仪的大学,是武汉大学,理由是珞珈山上的樱花海,不过以洛北宁的分数是真的考不上。洛北宁倒是不在乎,既然让我写那我就写呗,反正考不上又不用负责。
高中生涯最后一场考试,他们都发挥了正常水平,只是慕安森终究差了一些没有考上清华大学,而洛北宁更是不出意外地没能考上武汉大学,还好他们两个心态都很好,并不把结果看的太过重要。
高考后的暑假,慕安森约洛北宁出去玩,过马路的时候,明明没有车,明明可以慢慢走过去,慕安森却抓住了洛北宁的手腕,拉着她跑到了对面,洛北宁一脸绯红,她期待着慕安森会说些什么,可终究以沉默结束。慕安森还是不敢问出口,他怕连朋友都做不成。慕安森在手机上问过洛北宁“你怎么看异地恋”,洛北宁当时回答的中规中矩,话题又是戛然而止。直到后来,慕安森去了武汉大学,洛北宁听从了慕安森的建议去了中国最北方的哈尔滨,她才想起当初慕安森问的这个问题,她看着手机上的“你怎么看异地恋”,输了又删,删了又输,反反复复后,终究是放下了手机。她再也没有勇气追问慕安森。
大学里,慕安森和洛北宁还保持着联络。慕安森会给洛北宁讲他最近的生活,会给洛北宁看他同寝室的同学,会跟洛北宁倾诉一些烦恼,洛北宁总是耐心地听着,不时地插几句,陪高兴的慕安森一起高兴,陪沮丧的慕安森一起沮丧,帮烦恼的慕安森解决烦恼,对于开导慕安森,洛北宁总是很有办法,就像要逗笑洛北宁,慕安森也很有办法一样。有时候,他们也会视频聊天,就静静的不说话,慕安森在屏幕前写作业,洛北宁在屏幕前看着写作业的慕安森,真的应了那个词“岁月静好”。慕安森也给洛北宁寄过她心心念念的珞珈山上的樱花明信片,背面写着“谢谢你陪伴了我的整个高中”,洛北宁看着明信片上熟悉的字迹,不禁嘴角上扬。她想起有一次随堂测,忘记写名字了,是慕安森帮她写上去的,那以后她总是假装忘记写名字,而每次都是慕安森负责帮她写上去,毕业后,她还郑重其事地把那些纸上的名字撕下来整齐的保存在储物盒里面。其实她不知道,聪明如慕安森,怎么会看不出她的小把戏,只是少年乐意一笔一划的写下“洛北宁”三个字罢了。
洛北宁总想着,这样等下去,总会等到慕安森的那句喜欢,但有时,慕安森沉默的太久,她又会不自信,怕自己只是一厢情愿。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对慕安森是什么感情了,似乎是喜欢,又似乎仅仅是喜欢,或许用友达以上,恋人未满来形容更贴切吧。她真的要被折磨死了,她实在是不喜欢这样的自己,所以,她告诉慕安森有个人说喜欢她,她怕慕安森问她那个人长得怎么样、人品怎么样,她又怕慕安森给出她想听的话,她根本就没想过下一步该怎么做。
洛北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听到那句心心念念的喜欢之后有一种解脱了的感觉,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慕安森摇着头说了对不起。洛北宁始终还是胆小的,她不敢说好,她从来都是一个人,从来都不知道该怎么谈一场恋爱,她不知道和慕安森在一起之后她要做什么,她害怕慕安森会觉得她无趣、会慢慢厌烦她,会终归陌路,所以洛北宁连开始的机会都拒绝了。其实这样的姑娘实在是太多了。
洛北宁想起储物盒里躺着的那张五元钱,是她借给慕安森的,等第二天慕安森还给她的时候她说不用还了,后来慕安森就把五元钱折成了心形递给她;想起以前慕安森喜欢给她唱《等待》,她总觉得那首歌太难听了,直到现在,她才第一次认真的看那句歌词“我们既然曾经拥有,我的爱就不想停顿,每个梦里都有你的梦,共同期待一个永恒的春天”,原来一直都是我太笨了。或许都是命运的安排吧,那就先这样吧。
春天到了,慕安森一个人坐在满树樱花下,想起那个陪了他三年的女孩。他一直都知道,洛北宁不同于其他人,她对自己的关心从来就不是说说而已,她会在自己不舒服的时候准备好药和热水;会在自己不开心的时候写字条安慰却不去追问原因;会给自己带早餐;会关心自己飞得累不累,而不是像其他人那样只看到我飞得高不高……那么好的女孩,却被他弄丢了。他常常问自己,如果早些告诉洛北宁,是不是会有不同的结局。不过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就让一切由时间来给出答案吧。
后来,每年寒暑假慕安森和洛北宁总会恰巧遇见,在街角,在餐厅,在车站,惊讶之余又默契地道一句“嗨,原来你也在这里”。他们到底会有怎样的结局呢?只有时间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