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小话‖文/池鱻
青竹小话
青湲在她有意识起,就在一座由红砖修葺的老房子里长大。十几年前,这是她父母能够租到,足够便宜,又离他们工作的地方很近的家。小时候,青湲有时候会趴在红房子的墙角,扣扣弄弄那被风雨冲刷并不算结实的墙面,红墙抖落下了一地的红粉,容忍了她孩子气的玩笑。
红房子后面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小池塘,小池塘的水并不算很清澈,周边的风总是簌簌地带着周围树木的叶子打扰水面的清静,枯枝野草横在水上,搭上了一座桥。小池塘对面又是一方人家。
小池塘对面的那户人家,是青湲的竹马,是短暂而深刻地存在于青湲童年记忆里的那个他。八九岁的胡堇和六七岁的青湲在周围一圈孩童中年纪正是相仿,会说说笑笑,跑跑闹闹的年龄也好结伴出游。
青湲和胡堇在回家后有时会相约去村里道上两旁的两个塘边玩儿,正通向小村的小道两边,是两个小河塘,若是盛夏,荷花满塘正开得娇艳的时候,袅袅清香会萦绕在来往人的行迹间,沾染在过道人的衣袖发梢上。花香馨清淡雅,叶香洋溢心脾,尾尾细鱼也不忘趁着伞儿的阴凉,游过盛夏的热情。胡堇这时经常会跑去给两人摘莲叶,一人一个,反戴在头上,也不会忘给青湲多摘一朵瓣尖红的莲花。两人格外钟情夏天的这个打扮,嘻嘻闹闹,在夏天游戏于乡间的小道。
冬天是他们最期待的季节,夏天满塘的红与绿被单色调大片的白所取代,不薄不厚的冰开遍了整片水塘,胡堇每次用手去砸,怎么也砸不破,但每回胡堇想要冲到冰上去遛几圈,都会被他母亲制止,还会被说道一阵。胡堇看着池上的冰,眼馋了一个又一个冬天。好在,冬天的游乐场远不止那两片河塘。
冷冽的冬,白茫茫的一片,到处都是厚厚的软软的酥酥的雪,每一朵雪都是洁净的。但在有一片红云下,朴素的雪就显得单薄了些许。胡堇和青湲一前一后,一步一个脚印,轻手轻脚地想着要去偷摘村口那户出了墙的腊梅。他们的动作很小心,胡堇踩着石头踮起脚去够那最矮的一枝,青湲左顾右盼地,在给他放哨。
他们的谨慎却被院里种着红梅的这户人家瞧得一清二楚。这户人家的男主人去沿海打工了,家里剩下一个一岁多点二儿的男孩儿和他的母亲。其实,过往的人随手折下一两枝女主人也不会说道些什么,街坊领居的,大家也都认识,平时更是对她多有帮衬。只是她觉得这两个小孩确是太有意思了,她也不做声,权当做不知道,有时候兴致来了,还会假装咳嗽几下,跺出几个脚步声来,惊得墙外那两小只立马四下逃窜。
有时青湲慌忙地跑了许久,得胡堇叫好几声才能停下。胡堇赶上青湲,将刚才急忙拽在手心的几朵腊梅递给了青湲,青湲气喘吁吁地接过已经皱皱巴巴的腊梅,凑在鼻尖闻一闻,是那种似有似无,懵懵懂懂的清新的味道。
“真好闻,明年啊,咱得摘一枝大的回来,”青湲嘟囔着。
胡堇应下了,“嘿,以后我也要在家里院前种上梅花,”说完胡堇青湲都笑了。
在以后的日子里,两家由于各有各的原因,各有各的烦。那枝红梅没有等来人去采,被裹在了冰雪里。青湲和胡堇都相继离开了那一片红房子,一个去了北方,一个去了南方。各自都有各自的去处。
时光啊,就像是那一簇开了又败的红梅,花似人不同。人们都怀念旧时光,但人们回忆起时又莫不是甜蜜与苦涩一同从心间迸发。一个又一个春夏秋冬过眼即逝,红砖房现在可能也被拆了吧,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