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往事 我们闪亮的九十年代

我所敬仰的师兄老六张立宪写过一本书《闪开,让我歌唱八十年代》,读来令人热血沸腾,人大新闻系的师兄们,在这所校园里发生了那么多有趣的事情,寻好书,看毛片,谈恋爱……真是闪闪发光的青春。

每一代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青春往事,大学生活是记忆中永不褪色的那一段,到了九十年代,满满都是属于我们这些70后的回忆,现在想来,寸寸如金。

那是一段月朗风清的日子,没有那么大的竞争压力,社会氛围乐观开放,友情和爱情相比现在,更为淳朴而坚固。那时的朋友往往可以做一辈子的朋友,那时的快乐其实已经是幸福的巅峰。

人生已到中年,回顾所来径,苍苍横翠微。耳边经常会响起那首歌:“睡在我上铺的兄弟,睡在我寂寞的往昔,你曾经问我的那些问题,如今再没人问起……”

几年前,曾带着儿子回到人大母校,一进校门,最先带儿子奔赴食堂,不改吃货本色。东区食堂,是大一大二时候最常去的,因为离宿舍楼最近,看门口的招牌,似乎菜品比当年丰富了很多,无限追忆的还是这里鱼香肉丝的味道。

亲爱的儿子,你知道当年你18岁的妈妈是如何踩着下课铃声飞奔着冲进食堂,先排一队买鱼香肉丝,再排一队买肘子,眼睛是如何热切地盯着大师傅的勺子,盼着多盛一点,丰盛的一顿午餐,价格是1元钱。不能忘怀的还有教工食堂的肉卷,两毛钱一个,那时候有同学花钱无计划,一个月头十天就基本花光全月生活费,剩下20天靠每天肉卷度日,那么美味的肉卷,即使每天吃也不会厌烦。

关于东区食堂的记忆还有大学的舞会,每个周末晚上,食堂二楼的桌椅会堆在四周,把整个的大厅空出来,霓虹灯和彩条把这里装扮成一个简陋的舞厅,然而依然飘着饭菜的味道。附近清华、北大的男生都会来这里跳舞,当然更直接的目的是找女孩,这里有无数美丽的邂逅,无数浪漫的开始和无奈的结束。很多年过去,如今追忆,少女时代的那种怦然心动,那种莫名的憧憬与羞涩,竟然都伴随着挥之不去的食堂饭菜味儿。

有时候午夜梦回,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的宿舍里,那种青春的躁动和单纯的快乐是此后一生不会再有的。

  记得当年,我在宿舍以懒散著称,只要不上课,就穿着睡裤赖在床上。我的床是正对着门的下铺,几乎成了公共床铺,无论谁进来,都是一屁股坐在甚至躺在我床上,完全无视我的存在,我经常和两个甚至三个人同床,好在习惯了,安之若素。

  不知怎么搞的,我的东西几乎都是公用物品,一曲经常会直接从书架上拿起我的日记本朗读:“那天,XX走了,我们都有些难过……”以致于我的很多日记片段大家都能背诵,经常会有人时不时来上一段,然后引发大家的分析评论,大概我的写作水平就是这样提高的。

  我有一个毛巾做的装饭盒的饭袋,以看不出颜色著称,最后还是小崔实在看不过眼,帮我洗干净了,我终于发现了一个真理,只要自己抗得住,就会有人来替你干活。于是,小崔任劳任怨地替我洗过饭盒,饭袋……

深夜的卧谈会是大学宿舍的特色,早就忘了当年谈的是什么话题,总之每次都是越聊越兴奋,卧谈会的最后一项活动,通常是大家摸黑一起去厕所。

大三那年我们开摄影课,学放大和洗相,我爸当年留下了全套的洗相设备,放大机还是他自己做的,这下派上了用场。我们宿舍集体杀奔我家,用被子挡住窗户,点上红灯炮,干了一天一夜,早上我妈起床,看见家里横倒竖卧好些人,差点没吓晕过去……

在大学一直没交男朋友,总有好事者来问“为什么不谈朋友?”我被问烦了,很正色地回答:“爱在到来之前,它的名字就叫做等待。”听者无不狂笑,遂成为永载宿舍史册的名言,后来这句话被演绎成了我的新外号“坐等待”。

记得当时一直很馋肉,后来终于找到了一个吃肉的好地方,那就是我们亲爱的郑超然教授家。我们一众女生不知怎的和郑老师混得很熟,没事就往人家跑,老师总是备上一桌子肉,炖肉 ,还是涮锅,记不真切了,现在唯一存留的记忆就是那种肚子要被撑爆的感觉。教授和师母看着我们一桌姑娘吃相穷凶极恶,总是很满足地微笑着。如今,郑老师已经仙去,他那光着脚板在校园里漫步的样子,他那一口广东味普通话,他那随时绽放的可爱笑容永远留在我们的青春相册里。

大学最遗憾的事情是和一位室友关系不睦,百思不得其解,一直以为是白用了她两壶开水而未告知。二十年后被知情者揭开谜底,有欲哭无泪之感,原来背后还有那么多我所不知道的爱恨情仇的故事。当晚伤痛不已,彻夜难眠,美好的情愫变成了渣男的狗血故事,那些年少时的误解竟再也没机会解开了。大学,对有些人是象牙塔里的童话,对有些人却是残酷青春的开始。

即将毕业的最后一个新年,极难忘的是我们班女生自编自排自演的毕业大剧,是一处名叫《豪门艳史》的话剧,那晚,人戏难分,真是一场青春的盛宴,成为人生最美好的一幕大戏。

这是一个复杂的大宅门故事,集爱情、谋杀、悬疑、惊悚于一身,编剧是我们才华横溢的小梅同学,导演是一曲。刘儿把嘴唇涂成可怕的青灰色,扮演阴森的老爷;老爷有五个姨太太,一个一个相继离奇死去。

记得我在里面演不安于室的五姨太,名叫“卡门”,跟着一个比我矮一头的土匪小杰私奔了,我的结局很悲剧,吃肘子的时候被噎死了,编剧真是太了解我的习性了;茂茂演阴森森的女管家,一身黑衣,很有《蝴蝶梦》里女管家的神韵;最惊艳的是洪凌和晓平,分别演妓院的头牌老鸨和,这个头牌不但艳丽无双,而且出口成章,台词居然是外国文学老师的课上名言,当时只见王以培老师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剧情是黑色幽默加悬疑,绝对开恶搞之先河,满场爆笑,看过的人无不夸“太有才了!”那卷录象带保留了很多年,后来多次搬家居然遗失了,那些瞬间只能在记忆里搜寻了……

终于快到曲终人散的时候,最后一个暑假的旅行,我和茂茂、一曲拔山涉水来到甘南的拉卜楞寺,认识一喇嘛帅哥,是佛学院的老师,我们三个天天扎在人家宿舍里谈信仰谈感情,外面一群小喇嘛听窗根,都是他的学生,最后搞得喇嘛帅哥险些凡心大动。后来在新疆天山,一曲又被一个认识两天的19岁哈萨克小导游狂热求婚……最后的疯狂之旅。

回来后就是“散伙饭”,那段时间,人大门口那一整条街的饭馆都是生意兴隆,每晚饭馆里都是大群喝得烂醉的毕业生。大家借着酒劲,放浪形骸,年轻任性,说了很多醉话。有旧情的就此了结,从此相忘于于江湖。不管多老,我们都是彼此心中,永远的男生和女生。

  总以为毕业遥遥无期,转眼我们各奔东西。

  那段时间,我们全都无所事事,宿舍里整天放的就是这盘《校园民谣》,“睡在我上铺的兄弟……”听得我都快吐血了。小崔决定追随男朋友去广州,我到火车站送她,火车开动的时候,很多同学哭了,我没想到,自己也流了泪。

从此一段新的人生里程开始了,那种单纯的属于校园的快乐却再也没有了。大家到各自的新闻单位上班,忙忙碌碌,进入悲喜交加的日子。

  在北京的几个同学忙着工作,恋爱,同居、分手、结婚、离婚、复婚……残酷而疯狂的青春,伤感慢慢淹没了快乐,直到小崔夫妇一起来北京看我们那次,大家欢聚一场,算是大学快乐最后的延续。

  那天来了十多个同学,晚上在北海划船,唱了一晚上的歌,最后就是一遍又一遍地唱《让我们荡起双桨》……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那是最后的一次大欢聚,后来我们把自己的青春折腾够了,也累了,90年代终于过去了,我们扎堆生孩子,做贤妻良母去了。

闪亮的九十年代之后,岁月神偷在不知不觉间让大家都改变了容颜。中年是最狼狈不堪的日子,时间似乎不留痕迹地溜走了,恍然惊觉,二十年就这样过去了。

转眼间孩子们已经快到我们当年第一次走进大学校园的年龄,又一代人的青春就这样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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