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学问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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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曰:

学问学问,有学必问。

问师问祖,问天问神。
问到盘古未生,
问到山穷水尽,
问到无学可学,
问到无问可问,
一念回光问我,
原来我也不存。

吴学问此生够坎坷的,也够离奇的。有人说都怪他的爸爸当初给他起错了名字。其实他爸爸也是望子成龙,希望自己的儿子长大成为一名大学问家,因此才给他起了个学问的名字。本来挺好的名,不想让一个吴字给毁了,吴学问,无学问,成了没有学问,正好弄反了。

小时候的吴学问体弱多病,除了特别能哭似乎别无所长,不哭的时候,就呆呆地沉思默想,偶尔说起话来怪怪的,不着边际。有一次听大人们说话,这个说我如何如何,那个说我如何如何,他好奇怪,便问大人,我是谁?怎么我是我,爸爸也是我,哥哥也是我,叔叔也是我?大人们看着这个活象《红岩》中那个小萝卜头的瘦孩子,忽闪着两只与身体不相称,特别亮而大的眼睛,都不知他说了些什么,莫名其妙,自然也没人回答他的问题,也没人往深处想,其实这些大人也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谁能把这个问题说清楚,那这个人差不多是圣人了。

上学后,这小吴学问便显出了天分。拿起书本似曾相识,用老师和乡亲的话说,这孩子读书象喝水一样顺溜。一年级时学汉字,老师教一个生产的“产”字,他横看竖看这个“产”字不顺眼,重心不稳,要倒的样子,就独出心裁地在下面加了一个“生”字,完成了此生第一个发明创造。后来看到当小学教师的爸爸写春联,有一联什么“生产大发展”之类,那个“产”字下面也加了“生”字,他很惊奇,“爸爸也会这样写?”爸爸说:“产字可以这样写,这是繁体字。”小学问很有点自命不凡,心里话,不学我都知道。

小学问生性善良,特有慈悲心,尽管自己还过着糠菜半年粮的生活,但他很知足,庆幸自己能生在天堂般的新中国,惦记着世界上还有三分之二的人类没解放,他想象不出外国孩子两个人穿一条裤子怎么个穿法,一心要读好书,长大接好革命班。

然而,世事难料,小学问还没来得及长大到世界上救苦救难,一场史无前例的风暴,把他们一家扔进了人间地狱。这人间的事本来就说不清,他妈妈是共产党员,爸爸曾经是国民党员,本来很好的统一战线,遇到说不清的年头,就成了大麻烦,他成了黑崽子。后来谈起这事,他说真羡慕他的一个同乡,人家这个同乡由于爸爸是革命烈士,文革时开大会总坐主席台,风光得很。后来有消息了,他爸爸没牺牲,被俘后在国民党军队中做事,解放前夕去了台湾,此时已是改革开放年代,开会时人家又坐主席台,带光荣牌——台胞家属。

吴学问或许本来就不该有学问,战战兢兢读了个初中,尽管学业优异得无人能比,该升高中时还是被筛下来了,那时讲根子,不讲成绩。还有可气的事,当时的初中毕业证书是用誊写蜡纸手工刻写油印的厚纸片,简陋到家,其中有一份印偏了,把上边的毛主席军帽印缺了一截,当时又没有多余的,还是管理学校的贫下中农协会主任有办法,他说吴学问是黑五类子弟,给他半个毛主席就行了。因此吴学问就领了个半个毛主席像的毕业证。后来一直不好意思拿出来见人。

吴学问辍学回家,成了最下等的那种农民,低眉垂首,忍气吞声地劳作。然而他是个心性很高的人,从来没认为自己不行。他利用劳动的点滴间隙,悄悄地自学文化。十九岁那年,公社招劳力治理山河,由于活太苦,人家都不愿意去干,吴学问却主动要求去参加。这是他向自己命运挑战的重要一步,他称自己为出家。一干多年,他拼命地劳动;拼命地学习。尽管黑色的包袱使他没有机会入党、提干、招工,但他出众的人品和多方面的才华还是使他成了一方名人,还被高中请去讲了几堂文学课。

二十九岁那年,国家开放搞活,鼓励农民进城做生意,借着这股东风,他出了第二次家——离乡进城。他白手起家办了个私营制镜厂,他出奇的聪明,又有一种拼搏的韧劲,许多在别人看来不可能做成的事都让他做成了。他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做各种镜子,镀水银的镜子、镀硝酸银的镜子、镀铝的镜子他都做过。单层的、多层的、平的、凹凸的镜子他都做过。连国营大制镜厂都比不过他。他还是不满意,他梦想着要做一个圆融的,能照遍人的各个部位,甚至透视到人的内心的镜子,当然这镜子全世界还不曾有过,他的追求没有止境。

如此几年下来,他名声大振,在报纸电台出尽了风头,成了很多人心中自学成材的偶像。甚至成了某大学的客座教授,自己也办起了一所学校。多种头衔、荣誉接踵而至。然而多年的坎坷颠簸生涯,多年的抗争和拼搏,使他的内心深处积淀了太多的不可名状的东西,是痛苦?烦恼?还是困惑?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他感到自己迷失了,迷失了自我,迷失了生存拼搏的意义。他读了很多书,行了很多路,思考了很多问题,然而都不是究竟,他感到自己要崩溃,要爆炸。

在他三十九岁时,他想到:有道是四十而不惑,自己心中却充满了问号,充满了困惑。再也不能等了,他毅然转让了工厂,解散了学校,辞去了那些装饰性的头衔,来到了北京。他发誓要在首都找到那个失落了的自己也说不清的东西,为自己的生命讨一个说法。

不知是偶然还是必然,他遇到了一个叫桂彬的人,谈起人生的感受,桂彬便向他推荐了一本书---《时空状态》。吴学问一口气读完,痛快极了,他决意要寻找那个神秘的逍遥谷,见见那个神奇的梁恒。他便写信与书作者赵文竹联系,赵文竹告诉他,从天安门出发,顺中轴线一直向北一百华里,有地名曰百合,百合有一尊天然大佛山。只要信心坚定,自能找到梁恒。

终极之问
作者:赵文竹(补山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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