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年龄,或将无限延期

Dec.

29.2020

不知不觉,突然某一天在花盆里的玫瑰彻底干枯的时候,这个世界在我心里的一条河床因干涸而裸露。

当生活里出现了一周五天的庸庸碌碌,然后余下两个休息日供你享受生活的时候,我们的重心便从寻找生命的意义,变成了迫切的等待休息。然而工作是当代社会下一条奔腾不息的河流,我们的青春和时间却像一株玫瑰叶片里的水分,几乎熬不过一个天凝地闭的冬天。

不过,这便是当代打工人的现状吧。一边抱怨工作带来的压力,一边庆幸每个月微薄的补给。当然有的时候,社会角色单一的打工人,生活还算是清闲的,至少他们没有在家庭和社会的双重控诉下唯唯诺诺。转而言之,他们一旦从家门走出去,就算是逃离了短暂的对家庭的责任,至少在小部分家庭主妇眼中,“工作”是一场远离柴米油盐的庆典。

如今,对大部分年轻的打工人而言,退休是他们最后的梦想,那是一段存放年轻的梦想的地方。然而,当他们将目光从自己身上抽离出来,转向父母那辈人时,真正的绝望才正式开始。

最近这样一则新闻走进了大众视线:

56岁的苏敏作为一名普通中年妇女,在完成了社会责任对她的一切束缚与安排后,决然离开了家庭,独自一人一路向南旅行,归期未定。

这位阿姨年轻时就下岗了,靠做各种兼职和丈夫在经济上“AA制”,还要承担家务和抚养工作。除了身体上的辛苦之外,还要忍受精神上的压抑和孤独。因为丈夫的冷漠、爱挑刺,她生活在各种隐形暴力和言语打压之中。“听到丈夫关门离开的声音,她才拥有沙发、电视的使用权,看自己喜欢的电视剧。”

这样的婚姻生活她忍受了三十多年。直到今年9月把外孙送入幼儿园,她终于从“社会意义上的所有母职”中解放,便决定逃离这一切,在妻子、妈妈、女儿、外婆的身份之外,真正为自己活一回。

9月24日,她开着自己的大众白色小Polo从郑州出发,带着车顶帐篷和一车的生活用品,开始了旅行。西安、成都、重庆、昆明、大理、腾冲、宝山、芒市……旅行的两个月里,苏敏看到了许多壮丽的风景,也结识了不少驴友。

“原来人也可以这么过”,是她的最大感受。下一步,她打算开到海南去,过年也不回家了。

这位女性的逃离,触动了大众最敏感的神经,也让这些刚刚步入工作岗位的打工人明白,原来真正的退休年龄,永远受控于无限延期的社会角色。

特别是对于一位女性来说,母职似乎是一个摘不下的枷锁,一旦走进了婚姻和家庭,无形的责任就不止于一周五天的工作了。

身边的很多年轻父母都会在周六日更加奔波,而他们身后的长辈们也未能在退休后彻底活出自我,而是退下了一层角色的外衣,便急急忙忙地换上了另一件。他们的身份在变,工作重心也从单位转移到了家庭,服务对象从大众变成了儿女。

当然,他们也有权利选择自己更喜欢的生活,然而有些人是因为习惯了妥协,有些人则不敢逃避社会的指责,出于种种原因,真正的退休年龄无限延期。而像苏敏这样的逃离,大众的认可也只是因为她已完成了所有社会价值观下的奉献。

这个时代,不管是对男人还是女人,都存在太多的要求了。甚至我们对一个刚刚走进校门的孩子,也有着不属于他本来年纪的期待。我们似乎都是花园里的园丁,对待生命,只有浇灌其绽放的使命,而没有怜爱其枯萎的同情。

这个灰暗的花园里,所有人都在大雾中寻找出口,有些人凭着“退休”二字憧憬着未来,有些人挂着“坚持”的奖牌微笑且无奈。终究,我们不过是一群岁末寒天的玫瑰,每个人都会拥有各自的逃离方式,只是有些发生在20几岁,有些发生在56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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