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笔记：拍手笑沙鸥，一身都是愁

菩萨蛮·金陵赏心亭为叶丞相赋

作者　辛弃疾

青山欲共高人语，联翩万马来无数。烟雨却低回，望来终不来。

人言头上发，总向愁中白。拍手笑沙鸥，一身都是愁。

注释

叶丞相，叶衡，字梦锡，婺州金华人。主战派人物，宋史上说他“得治兵之要”。叶衡对辛弃疾极为赏识，两次向朝廷推荐。写这首词时，叶衡还不是丞相，但不久之后就应诏去当丞相了。传统的说法是，辛弃疾写过词再录时将小注变为叶丞相，理由之一就是词中的意思，万马因为烟雨而不能来，不是在人家升官时应该说的话，证明当时叶衡还没有作丞相。但我认为未必是这样。《吕氏春秋》上说：“察己则可以知人，察今则可以知古”，观察当下官员升迁，往往是事前消息就泄露了，本人知道，别人也知道。而词中所含的意思，有可能是辛弃疾对时局的判断，记得以前抄辛词《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是在当韩侘胄先对辛弃疾重用后又放弃时写的，我觉得从这首词中可以看出辛弃疾对开禧北伐失败结局的预测。辛弃疾是个冷静的人，有大眼光，这首词是辛弃疾听到叶衡将作丞相时写的，后来再改了小注将叶衡称为丞相。这样说，是因为辛弃疾对朝廷有清醒的认识，才做下叶衡也改变不了局势的判断。（之前忘说了，只要是我说我认为我觉得的地方，都是我一家之言，可以不接受，再思考。）

高人，有本事的人。这里指叶衡。

联翩，接连不断的样子。联翩万马来无数，即是比喻山势，也是暗喻军队，指叶衡看来像要能指挥军队收复失地。这是双重比喻。

低回，徘徊。

拍手笑沙鸥，一身都是愁，应是化用了白居易《白鹭诗》：“人生四十未全衰，我为愁多白发垂。何故水边双白鹭，无愁头上也垂丝。”

试翻译如下

青山想要和高人说话，如万马奔腾联翩而来（万马和无数略有重复，是瑕疵）。烟雨却（在山前）徘徊，（挡住了群山），眼看着要奔过来，最终却没有来。

人们常说头发总是在愁苦中变白。那么我真该拍手嘲笑沙鸥，（它们浑身雪白），一身都是愁！

赏析

先说万山像奔马那样奔来，供高人驱使，一转折却说烟挡住了，要来却来不了。这里都是暗喻，喻朝廷的情势，喻有收复失地去战斗的心却达不成目的。

我觉得“烟雨却低回，望来却不来”这句是起到好几个作用的，一是对“青山”一句压一下，让词更跌宕；二是比喻主和派势力强盛；三是承上启下，为下面说愁讲清理由。

下片是议论，由烟雨挡万马生出议论，让上下两片看似离得很远，却在心理逻辑上非常接近，故这首词是浑然一体的。自个头上白发生，看沙鸥，浑身是白，也说人家是一身愁，这是借诙谐消解那种愁，却是写出心中最大的愁，最大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