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原创】古槐
对那棵古槐,我是景仰的。
没见到它之前,我想它应该是一棵苍劲挺拔、枝叶婆娑的参天大树,因为人们叫它“大槐树”。在这个小城,提到大槐树,可以说是家喻户晓,人尽皆知,而我只知道它在一条老街,却未曾谋面,直到五年前路过,朋友告诉我,路边那个就是大槐树。
现在还记得,顺着朋友示意的方向,我不经意地向路边看去,果真看到了一棵槐树,树枝上挂满了各种红色。或许是因为跟朋友相谈甚欢,也或者是因为它跟我先入为主想象中的“大槐树”的形象太不一样,所以我不认它,总之我没停步,甚至没多看它一眼,只记得,它不高大,不挺拔,不茂盛!
再见古槐,已是四年后,也就是去年。那是暮春初夏的一个中午,刚下过雨,阳光惨淡,若有若无,我带着女儿又一次走过那条老街,远远的,就注意到不远处有棵树,树上挂满了红色!不错,正是四年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并不高大的“大槐树”。
待越走越近,脚步也愈来愈慢,直到不知不觉停下来。那是怎样的一棵树呀?
树桩被古旧的木板围起来的立方体沙堆禁锢,上面凌乱地摆放着一些求神拜佛用的小物件,朝南的一面有一个铁皮做的大方炉,外侧锈迹斑斑,里侧乌漆墨黑,底部的灰烬里还残留着未燃尽的香纸。
古槐就像一匹被囚禁的野马,经过漫长的炙烤和煎熬,已经失去了自由奔放的天性!它屈就于几层民房的墙北,无法舒展本不葱笼的枝叶,更像是一位佝偻着背的耄耋老人,历经世事沧桑、风雨轮回,却依然要忍辱负重!
那些无比鲜艳却也异常刺目的红色:长布条、宽被面、大灯笼,一个比一个抢眼,一个比一个豪气,都巧妙地在古槐身上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哪怕摇摇欲坠也要毫不逊色地绽放自己的光芒,仿佛只要这样,也只有这样,它们的主人,那些安放它们于此的人们,就能或者说才能美梦成真!
可是,它就是一棵树,一棵普通的树,真的能承受得起如此重托吗?
难道就没有人注意到它的疲累?没有人意识到这种自以为是的爱已经变成了对古槐的摧残?它是一棵槐树,却长成了弯柳的模样,无法亭亭玉立,高耸云霄;它是一颗槐树,却修练了竹子的灵魂,它的主干中空而裂,东西分离。
我宁愿相信在某个风雨交加电闪雷鸣的夜晚它已涅槃重生,但是我只能这样想,不能这样说,否则就更加神化了它,于它来说,是一场更大的灾难!
不晴不雨的天气本就让人觉得压抑,再加上湿热的空气里烟尘与香火味纠缠在一起肆意冲击着我的嗅觉,让我不由得想要逃离!而就在那一刻眼前分明闪现出了另一个画面:老家的院落旁,一只蝉儿正在经历蜕变,一群蚂蚁却蜂拥而至……
那种羸弱,那种挣扎,以及那种成熟不得的亚光色,构成了怎样一副让人不忍直视的图景!唯惨烈幻灭而无其它!至此,我已经不能也不愿再思考,于是牵着女儿的手默然离开。
回家的路上,我自然想起了另一棵与我有过一面之缘的树:一棵很高大的银杏树。
当地的人只叫它“银杏树”,却并不叫它“大银杏树”。可实际上,我第一次站在它身旁,竟然没有发现它,因为它太高,高到不刻意抬头你就注意不到它茂盛的枝叶,也因为它太粗,粗到你站在树桩旁边不会想到那是一棵树!
比起大槐树,银杏树是幸运的,因为它的家是一所学校,它屹立在学校的操场,自由生长、摇曳生姿。没有神奇的传说,没有香客的打扰,一年四季,春去秋来,它就是一棵平凡而美丽的树。不久前在朋友的朋友圈看到它,它高大挺拔,枝叶婆娑,风采依旧。
对大槐树,我是牵挂的。
那日一别,再没见过,却时常想起。或许潜意识里我宁愿把那日见到它时所有的不舒服、不美好都归结于天气的原因,所以每次想起它,我这个不喜欢雨的人,却会强烈地渴望老天多下几场大雨,好让雨水冲走大槐树身上的烟尘,冲散那没日没夜的烟熏火燎,好让它畅快淋漓地在雨中野蛮生长,自由呼吸!
是的,那日一别,再没走过那条老街,自然再没见过那棵我一直敬重和牵念的古槐,或许是因为不碰巧,也或许是刻意绕道。不过,见与不见,又能怎样?
它就是一棵树,它圆不了世人的梦,我也去不掉它所受的伤。我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愿古槐:安好,无恙;愿善良的人们懂得:你去得了西藏,却到不了天堂!
你若虔诚,圣洁的喜马拉雅山不在远方,而在心中!
陌·小屋:本名张丹红,落墨难言风之骨,唯见寂寥影婆娑。我是小屋,携一抹七色纯白,暖一段寂冷流光,偶尔轻启季节的窗,在文字的柔光里徜徉,邂逅一纸空灵。文字散落于《嘉年华时光》《享播》《温暖相见》等公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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