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无诗可作
有人说,当个诗人是世上最悲苦的事,因为不管平日心情如何,只要拿起笔来作诗,心情便立马变得糟起来,因为无悲不诗。
可我偏爱读流露着喜悦的诗,像百合花的种子在寂静的大地上一朵朵绽放,诗是它的蕊,而诗人永远在花香袭来的途中敞开胸怀。不过,故意写愉快句子的诗人,却大抵在自己的故事里正遭遇不幸,多半是被上帝关了门,又苦苦独自铸窗。但事实往往如此,越是经历挫折的人越容易养成乐观的个性,相比之下,反而那些命好之人,容易在平坦之路上自拟颠沛流离的伤感,继而好梦易碎。
在对于诗书的评价中,最常听到的一句是:“国家不幸诗家幸。”意思是说越悲惨的处境,越能激发诗人的创造灵感,提高其艺术造诣,否则怎会有:“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这样的佳句。
越是破败,越容易在断壁残垣中绽出花海,诗书如此,人性亦如此。我一直觉得,人是向往着在不幸中去体察安逸的生物。因为不幸,造就了对美好的痴情,随之饥渴,尤其放大了对于幸事的美感。犹如柳暗花明的庆幸,总比安然无恙时偶遇的天明更晴朗。
除此之外,这其中或许还隐藏着另一层的道理,那便是文字的善变,可以挽救生活的野蛮。相比浮世中飘忽不定的命运安排,更稳定的是通过一种巧言令色的方式,去构造或许并不真实的世界。有趣也可怖的是,文字能给人理由,去美化所有。
一切众生可以想像到的疾苦与磨难,都可以在几字之内被打磨得软语温存,而它的诡计在于,总能用感情的波澜带动你看问题的角度,继而以白覆黑、以假乱真地引导你步步接近你更渴望的“真相”,而非事物本身的模样。
所以为什么说,“奥斯维辛之后,诗成了野蛮。”因为不管我们是否相信,人总有属于自己的方式去逃避现实,而相比真正的对错,我们又何尝不是在思想与情愫的闪躲中另辟新径,为自己的每一次决定、每一场输赢,而不尽诡辩呢?
若说文字的虚假是一种欺骗,那么错就错在,我们对真理的探求,远远比不上我们对于美好的期待。懂得这层道理以后,我想,或许以后我的每一篇文字都可以用来逃避现实,只不过此刻要接受自己的背离。
毕竟,与完美越是靠近,越容易诞生真正的——“悲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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