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人 || 光阴不会慢下来（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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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停在我家门口
作者｜雨人（陕西商洛）
父亲下了车
穿过镀金色的傍晚
径直走进院子
母亲正在小菜园里
掐油菜，我也是
刚刚放学回家
正大口喘气，喝那壶
中午泡好的凉茶
父亲进了堂屋
他捧起自己的遗像
吹了吹灰尘
并仔细擦了擦
最后一缕阳光
沿着地平线照进来，屋子里
突然亮堂了许多
光阴不会慢下来
光阴不会慢下来，能够
让四季抬高脚步的，
是一望无际的风，是父亲
曾经梳理过的生活，
以及眺望的目光。
现在，父亲走在另一条道上，
岁月里没有春秋，
也分不清黄昏黎明，
太阳照不透山水，
孤独的月亮，充满无奈与悲伤，
在河流对岸无声徘徊。
父亲，我沿着春风来寻你，
稀稀落落的鞭炮声，
翻开了清明时节，
怀旧的农历。父亲，
你也从远方匆匆赶来，
只为在墓碑前，
举行年复一年的仪式。
推开这扇低矮的门，我看到了
一种未曾经历的生活，
祖祖辈辈在田野上耕种，
一头老牛驮着泪水，
给子孙后代手把手浇灌着，
风调雨顺的生活。
人生的后排座
常常在梦里遇到父亲
他一言不发
站在黑暗里看我
我和父亲面对面坐着
我举起杯，喝下
青黄不接的酒，父亲
也举起杯，喝下
岁月沧桑
我要开车出远门
父亲也不送我
也不叮嘱我注意安全
但在人生的路上
我经常会在观后镜里看到
父亲独自一人
安静地坐在后排座上
我的与父书
父亲，你走的那一天早上，没有风，
也没有雾，只下了一小会儿雨，
上山的路并不滑，
很深的荒草，和我一起沉默无声。
你背着墓碑的身影，比一片树叶
还要单薄。你看不到我，
看不到灯笼，也看不到送行。
你听不到我的哭声，也
听不到孩子们欢乐的合唱。
父亲，你并没有走远。我能看见，
你用双手搀扶起时光，
一遍又一遍跨过年迈的门槛。
你亲手栽下的杨树，年复一年，
在清明时节里打开了春天。
父亲，你就接过这杯酒吧，
庄稼还要沿着岁月生长，炊烟
还没有放下肩头的重担，
生活的下游，还需要
你的儿子一个人努力撑船。
在深夜里想起父亲
知更鸟，飞过
屋顶的时候
喝得微醺的朋友们
扶着夜色，相继离去
一切归于平静
只能听到
墙壁与钟摆稀疏的语声
趁着照进现实的月色
我要把酒杯和茶具
以及，命运里的阴影
一一洗净
洗净父亲化疗期间的
门牌号，走廊里的长明灯
洗净输液器里的流水声
以及床单的白
药片的白
……
突然，世界拍了拍
我的肩膀
一只酒杯掉在地上
天空被打碎了
黑夜灌进了我的脖子
……
父亲，如果你还健在
就让我
抱紧你的体温
你的绝望
为你冰冷的人生
用四月的阳光
和人间的春风演奏
雨人，本名张胜利，70年代生于陕西商州，陕西省作协会员，陕西省青年文学协会会员，商洛市青年作协副主席，商洛市作协副秘书长，商洛诗歌学会副会长，商州作家协会副秘书长。2009年来一直专注于诗歌创作，作品发表各类纯文学期刊，并入选多个年度选本，2013年出席第六届珠江国际诗歌节西安站活动。供职商洛东方建材家居城，任副总经理职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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