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喜 || 斯人未乘西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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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人未乘西鹤去

作者 | 陈年喜

  如果有人给我一道选择题:当代作家里最喜欢的是谁?我毫不迟疑的答案是:张贤亮。在上世纪九十年代的某段苦闷的日子里,我通过邻居订阅的一本叫《中篇小说选刊》的文学杂志,读过无数遍《绿化树》,《男人的一半是女人》,并由此及彼的读了他的其余一些作品,某种意义上说,是这些文字让我坚持在此后长长的时光里,从末间断过寻找、阅读文学作品的习惯。

  先生的小说,在今天看来,大约算是“非虚构”一类,一种灵肉历程的“自传”。透过这些文字,能让我们看到那段烟云风雨,荒境绝地,人心的死水波澜。我一直觉得先生的作品,有着华丽的可靠。这也是文学高于史籍的所在。在时间的匆匆行迹里,文学一直承担着某种证词的作用和意义。

  九十年代末的一个苍黄的秋天,我只身来到贺兰山北段一个现在已经忘却名字的地方,从西安一路西来,两天两夜,风尘饥渴,举目只有远天旷地近水枯野的荒茫,这时候突然就想起了先生,想起了他的西夏,他的黄河水,据说他的镇北堡离这里并不遥远。

  那一刻,想到了他被逼迫劳动改造二十二年的农场,马樱花、偷偷吃下的用做贴窗纸的糨糊、芦苇荡、寂寥长夜里抵御死亡的《资本论》。虽然我已经知道,先生几年前已经果敢下海,创办了华夏西部影视城,由一个半生被侮辱者变成了金光闪闪的资本家。但我竟无由地觉得他仍在南梁农场里挥锹、刨土,在破败不堪的马圈里对着一匹老马向内心和世界发着沉沉的追问……

  2014年春天的某日,从网络里突然听到先生西去的消息,我知道,这个消息是真实的,我并没有吃惊。因为几年前已经听到他生病的消息了,这是一种凶恶的病。作为肉体的人,总是要走的。先生写作生命最后的一本书叫《一亿六》,因为这本书,人们对于他有了颇多杂乱的说词。在很多人的意识里,作为作家的张贤亮已经走了。但我一直不相信。或许他只是变幻了一个武器和招式,只是用一种礼崩乐坏来说出和对抗另一种礼崩乐坏。这样的武器和招势更加锐利,只是人们还不能适应接受。我相信他仍在人间,用另一种目光注视着这个世界上演的剧目。

  今天早晨,一觉醒来,天已是大明,黔北多雨,竟致半月不开,现在窗外是明媚的晴好。在灶房杂乱的储物间,在一堆满纸谎言的报纸下面,我翻到了一本书——《中篇小说选刊》,它已沧桑而面非,经历了怎样的命运历程落在了这里?翻开,第一篇是《男人的一半是女人》。哦,这久违的故人!

  在今天,有多少人读过张贤亮,有多少人知道这样一个命运的荒诞胜过戏剧的人?我关了门,闭了窗,将它从头至末又细读一遍。在这里,我再次听到了先生的声音:“世界是铁铸成的,没有感情,没有知觉,不会和你做无声的交流。你要影响它,推动它,至少要大喊大叫,哪怕仅仅是一声在压抑的呼喊……”

  起身的时候,已是残阳如血,一天的南风把一树梨花吹散了一地。时间正捎来命运的消息。

  从桌上的镜子里,我看见了我眼睛里的霜迹。

END
作者简介

  陈年喜,男,陕西丹凤县人,上世纪九十年代开始写诗,有诗作散见《诗刊》,《扬子江诗刊》,《中国诗歌》,《星星》《诗选刊》等报刊,入选一些选本,有文字在海外译成英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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