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我能做得更好

枯思

阳光灿烂、云淡风轻。受邀,在大厦极顶平台,人们自在欢娱,跳绳、踢毽子、打羽毛球、跳舞、泡茶……。有一搭没一搭说话。话题随性、散淡,无所谓重要或肤泛。——每个城市闲适的角落,常见此境。

时光潜流,偶然必然。与既往日子一样庸常。比如,在植物园万石山顶的万石岩寺,在北辰山、莲花山、东坪山、云顶岩极顶,在那些方便极目千里的平台……。

对高、极高、爬高、攀高,我似有偏爱,并贯穿我所有自得其乐的日子,并乐于呼朋引伴,尤喜裹胁妻子儿女,如此促狭固执,看似其乐融融,其实没道理。

云刹那变黑,风横扫城市,肆虐街巷,呼啦啦从地底翻起砂石扬尘,大小旋风在城市上空回旋、奔突,作势汇成龙卷风,接天连地,扯天扯地。人心思散,水冷茶凉。平台上的人群从一边汇到另一边。后来,一拨拨全走了,消失了,剩一地狼藉。头顶布幔帐篷被风牵扯、鼓胀,无法控制。北面有楼群避风,我把桌凳之类一一移到北面,安置。正要移布幔帐篷,巨大机械轰鸣惊心动魄迫近,一巨大天体自西飞来,乌压压遮天蔽日。

我为什么没离?我为什么不离开?为什么只剩下我一个?

避身北面,我想我被发现了。我在西北角的墙角匍匐,闭眼,等待,等待那庞然大物飞离头顶,自行远去。但我分明感觉到它轰鸣耳边,停在了平台,就压在头顶。很大,很黑。

耳畔充斥着机械轰鸣。我一动不动。最好让它们觉得我死了。我想,我被发现了,我明显感觉到他们来了,走近我了。

有个人拍我。起来吧!声音洪大。不得已,我起身。

两个人架住我,往平台中心走。

灵塔

平素,我常做梦。春梦秋梦恐惧梦,梦中之梦,都没少做。这也一定是在做梦。一直疑惑这些梦到底暗示着何种人生际遇和命运,没法对这些莫名其妙的梦毫不动容。偶深思之,有沉入深渊的惶恐。这梦怎么这么难以醒来?

我被两个人架到一地洞边,地洞口箩筐大,很深,看不见底,一干人用搅拌机、铁锹往洞里填混凝土。

下去吧。架我的人松开我,指着洞对我说。

坠落。寒。挣扎。这就是末日?这就是我的末日?无法逃遁和抗拒?我这就要离开我所有的爱、所有的恨、所有的忧乐人生?我说,我不想死。我大声说,我还有用!我呐喊,我要活下去。

有人说,要么你自己下去,要么从那边跳下去。

被混凝土掩埋或跳楼?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我想活,我要活,我要活下去……

这是梦这是梦这一定是梦。

我掐自己,使劲掐自己,我要活,我要醒。

真的很疼。醒是醒了,一身汗。

迷城

医学理论说,一个人,对自己的梦记得非常清楚,说明他“神经衰弱”。神经衰弱有什么了不起?20多年前我在家乡就已经神经衰弱了,且衰弱得厉害。神经衰弱又怎样呢?至少,还活着啊。很多人,包括我的几个发小,一些初、高中的同学,他们连神经衰弱的机会都没有呢。一个梦,走了,真的走了,走了就走了,没有醒来的机会。

窝在深冬暖被里,我望着黑压压的天花板,感受汗水的冷湿。我的心扑通扑通。我坐起来。我还活着,我还活得好好的,我将继续活下去。可是,可是,那个终极暗示,那刻骨铭心的提醒,一直萦绕在我的脑海,威压着我的意识。我这么努力,我做错什么了吗?我做得不够好吗?我真的做得不够好啊……

挣扎。纠结。彷徨。归于迷惘。

"观自在菩萨 ,行深般若 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 ,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 ,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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